他得做了多大的孽,才能做這種噩夢?不存在的。
一時間,劍客與書生也對望了一眼,察覺到了對方類似的情緒,才終于確信了自己沒有聽錯。
煉血海卻怒到了極點,眼瞳中的幽暗煞意隱隱浮動。
雖然暫時不會讓這書生死,但絕對會讓他比死更加痛苦,這劍客則不需顧忌,便一寸寸切斷他的血肉吧。
他抹去一臉酒末,陰測測的準(zhǔn)備出手,殺意彌漫著整個院子。
誰料這時劍客說話了,但不是與他,而是與那個書生。
“我還以為這尸邪是找你來棄暗投明,求一條出路的?!?
以劍客的實力境界,自然一眼就看穿了煉血海周身繚繞的尸氣,也大致判斷出了對方的境界,故此推斷出了他猜的‘理由’。
書生點了點頭,平靜回答。
“我則以為這人是帝胤的一封信。”
書生與劍客一樣,瞬間察覺到了煉血海袖袋中的那塊‘符石’,蘊(yùn)著那位老朋友的力量。
所以他們二人剛才猜測了片刻,便也沒有理會。
誰料這人竟然是來殺人的?
即便重來猜一次,他們也覺得自己恐怕不可能猜出真相。
——太難猜了。
書生斂去眼中的訝然與不可思議,認(rèn)真的看了煉血海一眼,確認(rèn)了對方身上的境界與靈寶,覺得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劍客則是揉了揉眉心,雖然面上沒笑,但肚子卻有些笑疼了,這場面他真沒見過。
哪怕是比他們更強(qiáng),且作為大前輩的太玄冥帝,也從未這么與他們說過話。
——現(xiàn)在的小年輕都這么瘋狂嗎?
還是他沉睡了太久,跟不上這個時代了?
不知為何,隨著書生與劍客流露出的淡淡笑意,煉血海的心跳莫名快了些,沒理由的開始打鼓。
蒼老的他瞇起了眼睛,視線在書生與劍客身上來回打顫,總覺得忽略了什么。
院內(nèi)翠竹搖曳,每每風(fēng)起必然是瑟瑟發(fā)聲,栽滿空閑泥土的火紅彼岸花,將多余的風(fēng)景映襯的很是喜慶。
這兩人為什么還是不害怕呢?
煉血海下意識的看向了那書生,問了一句很白癡的問題。
“你……是誰?”
書生揚了揚眉,古井無波的面容難得泛起些趣意,對這個問題極是無語。
——你來殺我,不知道我是誰?
片刻后,看到煉血海蒼老而幽暗的眼瞳中的幾許茫然與忐忑,凡塵還是難得回答了一句。
“我是凡塵?!?
……
……
他是凡塵。
煉血海的腦海中回蕩著這句話,下意識的想問誰是凡塵?
片刻后,理智告訴他這個問題實在白癡,因為浮生大陸的人們很講究氣運,或許有很多重名,但某些特定的名諱,是必須避諱的。
何況這書生還娶了那位不語魔尊,連那個心高氣傲的女人都給他生了兩個孩子。
哪還能有第二個凡塵呢?
不知為何,煉血海感覺有些冷,從腳底沖到頭頂?shù)哪欠N冰冷,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凍結(jié)。
他僵硬的偏過頭,看向那名劍客。
“您……呢?”
劍客沒想到這小后輩還有心力問他的名字,于是燦爛的笑了笑。
“無夜?!?
似是察覺到煉血海有些不信命的反抗,無夜繼續(xù)滿是趣意的說道。
“就是你想到的那個無夜?!?
隨著無夜與凡塵的話語歸落,偏院內(nèi)一瞬間有些安靜。
兩人皆沒有出手,靜靜的看著煉血海,各自都有些好奇,這人之后要做什么?
煉血海沉默的站著,感覺人生有些臥、槽。
院內(nèi)的瑟瑟竹林仿佛在笑話他,就連那些火紅的彼岸花都變成了嘲諷的笑容。
——自己是來做什么的?
煉血海下意識退了兩步,凡塵與無夜沒有阻攔。
然后煉血海又退了兩步,取出了袖袋中的那枚‘符石’,凡塵與無夜依舊沒有阻攔。
隨之煉血海想捏符石,他有這個機(jī)會嗎?
——有的。
不知為何,凡塵與無夜依舊在靜靜的看著他,進(jìn)而仔細(xì)看向了他手中的‘符石’,這才了然。
他捏?
他再捏?
他繼續(xù)捏?
“這怎么捏不碎呢?”
不知為何,這種像是小孩子撒嬌委屈的語氣,從這蒼老且邪祟的尸修口中說出,沒有絲毫的讓人憐惜的心情,還想讓人揍他一頓。
“天道玄石,以你的實力自然捏不碎?!睙o夜難得回答了一句。
聽到這句話,煉血海的魔心一明,仿佛什么沖破了識海,下意識的將手中的那塊‘符石’丟掉,這才恍然一瞬。
原來是這塊符石亂了他的慧識。
脫離符石的這一刻,他怔怔的望著凡塵與無夜,才真正感知到一股令人絕望的壓倒性威勢。
忍著顫抖的身子,煉血海利用此生最強(qiáng)的遁術(shù)御天而去,沒有任何猶豫祭了魔海,燃了命源,只為能逃的更快一些。
看著這此生從未見過的奇觀,凡塵與無夜又笑了片刻。
隨之,凡塵撿起了那枚‘符石’,感受著老朋友的手段,斂去了笑容,眼瞳中透著些緬懷與忌憚。
他捏碎了這枚天道玄石打磨成的符石。
符石碎裂,并沒有出現(xiàn)煉血海所以為的傳送陣,反而是一道極為輕巧的法術(shù),只顯現(xiàn)了一句小字。
——好笑嗎?我覺得挺有趣的。
“他還是這么無聊?!?
聽著凡塵的感慨,無夜也斂去了笑容,眼瞳中透著些懷念與無奈。
“只有他才對這種事兒樂此不疲。”
追憶著年輕時的往事,兩人各自沉默了片刻。
那時他們還年輕,就像是現(xiàn)在的少年們,充滿著無限的可能與朝氣,而今過了這多年,卻又物是人非。
凡塵靜靜起身,準(zhǔn)備自己去烹杯茶喝,總不能一直渴著。
看著凡塵踏著落滿竹葉的青石板路離去的模樣,無夜頓了頓,指了指煉血海離去的天空方向。
那小后輩呢?你就不管了?
凡塵回頭,認(rèn)真的看了無夜一眼:“我得去煮茶,但你有酒,所以你比較閑?!?
有理有據(jù),無法反駁?
無夜撇了撇嘴,倒也不覺麻煩,甚至不用去追。
片刻后,他打開了葫蘆,又飲了一口百米酒。
“前些日子,我恰好領(lǐng)悟了一招從天而降的劍法,借機(jī)給你見識一二?!?
這話是與凡塵說的。
凡塵止步,忽然有些后悔讓無夜出手。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