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塔利班交戰(zhàn)的這幾年中，我們從不在冬天發(fā)動進攻?！?

這是我前段日子坐在熱氣騰騰的沙漠中透過望遠鏡欣賞遠山飄雪的奇景時，一名阿富汗反塔聯(lián)盟的一名后勤軍官說的。當時我并沒有在意，但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他話里的含義了。

磕掉腳底凍結(jié)的積冰，原本薄如烤餅的積雪漸漸掩過腳面，抬頭向上看著林線以上白雪皚皚的山頂。走在前面的狼人他們已經(jīng)陷入了過踝的深雪中，看起來越向上走雪層越深。這讓我想起剛到這里時美軍提供的一份關(guān)于阿富汗地理和氣象的簡報，上面曾有段關(guān)于山區(qū)的介紹當時留給我很深的印象。

上面說阿富汗地處帕米爾高原的西南，自然環(huán)境十分惡劣。全境85％的地方不是崎嶇的巖石就是險惡的谷地，大部分地區(qū)的海拔在50006500米之間，在連綿起伏的興都庫什山脈南北兩側(cè)都是干旱的沙漠或長有矮草的草原，地形復(fù)雜。據(jù)有經(jīng)驗的當?shù)剀娙私榻B，在阿富汗山地實施作戰(zhàn)運輸和補給時，10輛坦克也比不上一頭驢。

關(guān)于氣候部份提到，阿富汗的氣候?qū)儆诖箨懶詺夂颍涮攸c是冬夏氣溫差別懸殊，晝夜溫差大。全國大部分地區(qū)夏季炎熱干旱，冬季嚴寒多雪。夏天最高氣溫可達40攝氏度左右，冬天氣溫會降到零下40攝氏度，這已經(jīng)比得上西伯利亞能凍裂鋼鐵的溫度了。通常情況下，在阿富汗中部和北部地區(qū)11月底就進入冬季，有時冬天甚至?xí)淼酶?。?1月中下旬到下一年4月的冬季期間，大雪會封鎖所有主要道路，積雪最厚可達3米。

雖然現(xiàn)在的天氣還沒有糟到這種地步，但刺骨的寒風(fēng)已經(jīng)輕易穿透并不甚厚實的軍裝，把布料包裹中人體溫度帶走。經(jīng)過三小時的消耗，我甚至感覺手里的金屬槍管也比自己的手溫暖。

“撲咚！”重物墜地的聲音響起，我回頭看到唐唐正被身后的隊友摻起。從她頭暈、心悸、氣短，嘴唇發(fā)紫卻臉色潮紅的模樣看來，她應(yīng)該是有了高原反應(yīng)。

“不要幫她！她需要自己適應(yīng)?！蔽彝崎_那幾個男人：“頭疼嗎？如果只是頭暈乏力，這是很正常的?！睆乃木壬幋蟹隹垢咴磻?yīng)的能量液遞給她：“少說話，慢慢走，多飲水，慢慢吞咽”說完看著其它幾個男兵指了指他們背包的肩帶：“把它弄松點，那東西會壓迫肩部的血管，影響肢體供氧。在平地上也許沒有關(guān)系，但到了這個高度會要你的命的。”

“謝謝！”唐唐喝了這種美國軍方專門為他們提供的高原專用能量液后，精神明顯好了不少。到是邊上的女記者杰麗除了有點疲勞和害怕外一切正常。

“你身體到是不錯！三個小時爬升了1700米竟然沒有任何不良反應(yīng)！厲害呀！”我看著瑟瑟發(fā)抖的女人笑了：“是不是常登山呀？”

“我家在阿爾卑斯山上有座小屋，我和父親經(jīng)常在海拔3、4千米的高度野餐，這種程度難不倒我?！苯茺惒焕⑹怯绣X人家的孩子，身體好的理由都不是用天天有鍛練那樣的中庸套路。

“你老爸什么時候這么有錢了？”狼人看到我們后面慢下來，便打回頭過來查看，正好聽到杰麗的話。于是一邊幫那幾個大兵整理行裝，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莫非，盧旺達大屠殺后，運輸中丟失的部分死難者家藏，被他搞走了？”

“放屁！你才偷死人東西呢！”杰麗聽到狼人的話立馬抓狂，看上去她和父親的關(guān)系挺好，沒想到接下來的話我就不愛聽了：“你們之中連吃死人肉的‘食尸鬼’都有，偷死人的東西估計更不在話下，所以不要把自己干過的事拿來和我父親這樣高尚的人做比較。不然只是自取其辱！”

“嗨！小妞！我認識你老爸而且交情不錯，不代表我允許你侮辱我的隊友。食尸鬼這外號不好聽，但我兄弟的人品絕對一等一”狼人前半段話讓我心里很受用：“雖然死人肉這家伙常吃，但我從沒見他昧過死人的東西。”

“我操！我就知你個王八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正查看gps的坐標，聽到他后半段明褒暗損的孬話，氣得差點把手里保命的電子設(shè)備砸過去。

“你你們怎么不發(fā)愁？”一個顫微微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我回頭找了半天才看到一個大兵低頭掩臉小聲嘟囔著，仔細看才認出來，原來是那個在檢查站打俘虜把槍托打掉的家伙。晚上天黑沒看清都誰跟來了，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是他。

“怕，子彈就不打你了？”狼人整理好女兵的裝備后，拍那家伙的肩。

“嗨！后面的跟上。雪越來越大了，別掉隊！凍死了我可不管埋?！贝炭褪羌獗咴谧钋懊妫呀?jīng)翻過了眼前的山坡。

“跟著我們的腳印，不要走偏了！阿富汗的山區(qū)地雷多，前蘇聯(lián)侵略阿富汗打了10年，它在只有2000多萬人口的阿富汗，埋藏了3500萬顆地雷。以阿富汗的人口算，一個人一顆有多。在這里，現(xiàn)在還埋著1000多萬顆地雷，每天要炸翻80個阿富汗人，這種機會你們不想輪到自己頭上吧？”我邊走邊說，身后原本蛇行的美國大兵聽完我的話立馬向跟屁蟲一樣貼了過來，亦步亦驅(qū)踩著我的腳印不敢越雷池半步。

水鬼在無線電中聽到我的話接口道：“聽說按照今天的速度，想把阿富汗的所有地雷都掃清，還要4300年！每天要是炸翻80個人，那4300年能炸死多少人？阿富汗人還不都給炸沒了？”

“管我什么事，我又不是阿富人?！甭牭剿硖粑业恼Z病，我也懶得和他解釋什么叫概率了。

貫通阿富汗全境的興都庫什山脈到了這里基本上都是石山，植被本就少的可憐。夏季從遠處看都是灰不拉嘰的，現(xiàn)在下了雪到處更成了滑不溜手的冰場。稍不住意就有滾落山崖的危險。

按照地圖的指示，我們走到中午才接近昨天扶宵基地給我們的坐標。我們已經(jīng)不敢抱著救人的念頭，只要能搞個電臺叫架飛機把我們運回去就謝天謝地了。等我們趴在山頭上看到遠處被擊落的黑鷹直升機周圍焦黑的山巖和數(shù)米寬的彈坑時，連一向樂觀的狼人也皺起了眉頭。

“太棒了！全軍覆沒，任務(wù)結(jié)束?！彼聿[著眼向下看去，雪地的反光讓人眼分不清層次?，F(xiàn)在仍是陰云密布，等天一放晴沒有護目睛的情況下，雪面反光很容易刺傷人眼。

“不！你看那些還沒有被雪掩蓋的腳印，明明他們已經(jīng)逃離了這里。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你沒有看到嗎？”唐唐和身邊的幾個美國兵聽了水鬼的話馬上不樂意了，指著飛機旁一行遠去腳印叫嚷起來。

刺客白了一眼邊上叫得臉紅脖粗的美國兵，連罵他們的意思都沒有。不過那表情已經(jīng)告訴這些家伙，你們都是白癡！

“少廢話！長官說話有你們插嘴的份兒嗎？”我拉緊身上的雪地偽裝甩手敲了身邊一名大兵的頭盔一記。

“你們根本不是我們的長官，如果是我們的長官，根本不會放著有難的同胞見死不救，你們只是唯利視圖，見利忘義的傭兵。是戰(zhàn)爭流氓！”女兵唐唐別看身材嬌小，膽子倒挺大。一句話不但把狼人和我們說愣了，就連身邊的隊友也被她露骨的指責(zé)嚇住了，尷尬地低著頭不敢看我們也不敢看她。

場面頓時冷住了，大家似乎被凜冽的風(fēng)雪給凍結(jié)，面面相覷無人吱聲。沉默成了所有人處理現(xiàn)在情形的最好方式。

“這是你們大家的共同的心聲吧？”過了一會狼人才又舉起望遠鏡向遠處看去，觀察敵情的同時淡然的撂下一句。

前些日子，我因為一不和殺了別人整隊人馬的事早已經(jīng)在軍中傳的沸沸揚揚，幾名美國兵加上女記者都不敢不回話，生怕一句話不對招來殺身之禍。

“你們訓(xùn)練了多久便被派到了這里？”我按住要發(fā)難的水鬼接過了狼人的話岔。

“三個月。”

“三個月？只參加了基本訓(xùn)練、射擊訓(xùn)練和基本技能訓(xùn)練便讓你們進入實戰(zhàn)了？”

她的回答讓我挺意外的：“你們勤務(wù)支援大隊有沒有進行山地作戰(zhàn)訓(xùn)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