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她臉頰上，那臉頰剔透嬌媚，像是前院拐角處新開的桃花，粉玉一般，絲毫看不出被打過的痕跡。
香嫵當(dāng)然感覺出霍迎峰眼中的熱忱，她便有些蔫蔫的。
怎么一出門就碰到兩個男人，一個比一個不像樣。
少爺自然是千好萬好，但他是少爺。
她害怕侯爺，但是不得不說，侯爺那天說得是對的，她只是一個小丫鬟而已，若是跟了少爺，無非是一個通房，而且因為是小姐房中的丫鬟去當(dāng)少爺屋里的通房，走得不是正路子，怕是以后被人戳脊梁骨。
誰要去當(dāng)一個被人戳脊梁骨的通房，再多榮華富貴又如何，她才不要！
香嫵看著少爺?shù)难凵窬陀行┑模骸皠跓┥贍數(shù)胗?，好了。?
霍迎峰看她這樣，自然是察覺出來了，他皺眉：“香嫵，你是生我氣嗎？我一直惦記著你，一直想著能見到你，我甚至還去求了我父親——”
然而香嫵不想聽。
她知道少爺說這些都白搭，她和少爺云泥之別中間還隔著一道鴻溝。
更何況，上面還有一個侯爺，有侯爺在，自己想當(dāng)正兒八經(jīng)的妾都難。
所以香嫵臉上越發(fā)冷淡，直接打斷了少爺?shù)脑挘弧吧贍?，奴婢是犯了錯的人，不敢勞煩少爺?shù)胗?。?
霍迎峰聽到這話，多少感覺出來了，他望著香嫵，眸中是濃濃的失落：“香嫵，你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以前的香嫵不是這樣的，她愛說愛笑，天真嫵媚，像一個小妹妹般。
香嫵聽了，好奇，便問道：“少爺心里，奴婢以前怎么樣？”
霍迎峰嘆：“你以前靈動可愛，和我親近，就像我的妹妹一樣?！?
香嫵笑了：“少爺說什么傻話，奴婢只是一個奴婢，怎么可能是少爺?shù)拿妹谩Ｒ郧笆切?，不懂事，大家都一處笑鬧，現(xiàn)在大了，自然知道身份了，更何況，奴婢現(xiàn)在是戴罪之身，和少爺云泥之別，怎么敢這么以為?！?
說完，她也不再和霍迎峰多說什么，徑自進了那院門。
霍迎峰本想進去，可想起父親的禁令，頓時不敢邁過了，就那么眼睜睜地看著陳舊的烏漆大門在自己眼前關(guān)上。
他滿臉失落，呆呆地站了好一會，才咬牙道：“是我無能，沒能幫你，我，我這就去求父親！”
說完，徑自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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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作鎮(zhèn)靜地走進院子后，香嫵趕緊費勁地把大門關(guān)上。
那大門雖然破舊，但好木頭做得實在是沉，沉得她差點拽不動，使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推上。
推上后，先躲在門后面，側(cè)耳仔細地聽著，聽了半響，聽著少爺嘆了口氣離開，她才終于放心了。
總算走了。
她可不想和這位少爺扯上關(guān)系，萬一不小心被人看到，那真是掉進黃河也洗不清楚。
幸好他走了
以后遇到這位少爺，她就要端起來，要遠著點，萬萬不能給他什么指望，不然的話——
香嫵想到了那一日侯爺是怎么將自己鉗制在書房里，又是以著怎么樣的力道壓制著自己。
她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作為婢女，主子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她是沒辦法反抗的。
萬一給這位少爺希望，他一個沖動，要了自己身子，那自己怎么辦？以后出去怎么給自己男人交待自己不是完璧之身??！
想著這個，她更加暗下決定：“以后定是要遠著他。”
誰知道這話說完，就聽到一個聲音道：“遠著他？”
輕輕淡淡的三個字，聽在香嫵耳中，卻是仿若炸雷一般。
她懵了好半響，才緩慢而僵硬地抬頭看過去，便看到了那個站在荒草中的男人。
破敗的青瓦墻幾乎被苔蘚覆蓋，半人高的荒草掩映著他半身的衣袍，雨后濕潤的風(fēng)中隱隱夾裹著男人無法忽略的氣息。
她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的，更不知道他到底看了多少，聽了多久。
她臉紅耳赤，心慌意亂，不知道說什么好。
第一意識想逃，但是兩腿根本不聽使喚。
這一瞬間，腦中閃過很多很多，一忽兒是她被侯爺禁錮在百寶架上時的情境，一忽兒是夢里他提起自己幫著自己揉的情景。
她定定地看著他，睜大眼睛，一句話說不出。
他卻邁步走過來。
當(dāng)他踩著荒草過來的時候，袍角落在荒草上，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走得很慢，一步步地逼近。
他距離香嫵近一分，香嫵的氣息就緊一分。
當(dāng)他走到足夠近，近到她需要仰臉去看他的時候，他終于開口：“前幾日還惦記著他，今日又要遠著了？心思這么快就變了？”
香嫵微微張開唇，傻傻地看著侯爺。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發(fā)現(xiàn)說一個謊話，后面就需要好幾個謊話來添補，而現(xiàn)在面對這位侯爺，她真編不出來了。
呼吸間，侯爺已經(jīng)到了近前，他低首凝著她，滾燙的氣息就縈繞在她面前，香嫵面若火燒，懵懵地看著他，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霍筠青背著手，倨傲地看著眼前的小丫鬟。
區(qū)區(qū)一個小丫鬟而已，他并不會在意，他也絕不是仗勢搶占底下奴婢身子的人。
她若是看中了自己的兒子，自己斷斷不會再看她一眼。
只是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讓這么一個小丫頭平白遭受冤屈，是以那一日他走了一趟。
結(jié)果，現(xiàn)在，他不過是心血來潮過來看看，卻聽到她這么說。
他低首盯著她那仿佛含了水的眼睛，逼問道：“說，你心里，到底是哪個？”
挑眉間，他啞聲道：“還是說，你這小丫頭在欲擒故縱？嘴上說不，其實心里愿意著？”
他說話的時候，熱氣伴隨著那雨后的沁涼輕輕落在香嫵面前，讓香嫵的身子都不由得發(fā)顫。
她拖著哭腔說：“奴婢，奴婢不知道……”
她只想離開侯府，找一個男人嫁了，哪怕是窮的笨的都可以，哪怕瘸腿也可以，只要別讓她當(dāng)妾就行。
霍筠青盯著這瑟瑟發(fā)抖的小姑娘，小姑娘臉上泛著羞澀的紅暈，眼睛里噙著盈盈欲滴的淚珠，她看上去那么清新單純，如同掛在枝頭的青蘋果，帶著青澀的芬芳幾乎讓人想咬上一口。
可就是這么一個小姑娘，心思竟是如此難以琢磨。
霍筠青眸中閃過晦暗莫測的光：“為什么不敢承認是本侯賞你的？是怕那人知道了誤會你？怕從此說不清楚了？”
這是霍筠青能想到的最可能的解釋。
香嫵咬著唇，睜大眼睛，無辜地望著霍筠青，過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不是?！?
霍筠青眉眼冷沉：“那為什么？”
香嫵扁扁唇兒，眼淚已經(jīng)落下來了，她可憐兮兮地說：“奴婢怕敗壞侯爺?shù)拿暋?
這當(dāng)然是謊話，騙人的。
但是霍筠青竟然覺得，頗為受用。
“敗壞本侯的名聲？”他挑眉，看著她，等著她繼續(xù)往下編。
“對！”香嫵猛點頭，就在剛剛，她已經(jīng)想明白了，嫁男人是長久之計，但是活下來是迫在眉睫的大事，她眼珠一轉(zhuǎn)，忙道：“奴婢是卑賤之身，侯爺身份貴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若是傳出去，風(fēng)風(fēng)語，只怕有損侯爺神威。”
“本侯何時怕過別人說三道四？”這么說著的時候，他已經(jīng)低首下去：“小丫頭，和本侯說實話?！?
說著這話的時候，侯爺距離香嫵太近了，近到他挺直剛硬的鼻梁仿佛已經(jīng)碰到了她的肌膚。
她兩腿發(fā)酥，身子發(fā)軟，渾身無力，手心里都仿佛要出汗了。
她就那么怔怔地仰著臉，茫然地看著侯爺。
霍筠青看著這樣子的一個小東西，神色微斂：“你說你心中有人了？到底是哪個？”
香嫵滿腦子飛轉(zhuǎn)，想來想去，腦中卻是一片空白，她哪有什么心儀之人哪！
霍筠青抬起手來，修長優(yōu)雅的手指輕輕地落在她下巴上，微抬起那精致瘦弱的小下巴，他低聲道：“根本沒有，誆騙本侯的，還是你看中了哪個說不得的？”
香嫵臉紅得仿佛抹了一層胭脂，她委屈巴巴地說：“根本沒有……奴婢一心只想當(dāng)個丫頭，盡心盡意地伺候在小姐身邊，哪里會想這些……”
霍筠青自然是不信她的話，前幾天她在府里勾三搭四，他自是看在眼里了，不過小丫鬟便是再多心思，也跳不出他的手掌心。
而此時的他，并不想和她理論這個。
他低頭凝著那透著潮紅的細嫩臉頰，還有那顫抖的薄唇，越發(fā)微微俯首下去。
恍惚中，仿佛有樹上青果略帶著酸澀的甜美氣息縈繞在鼻翼之間。
他微貼上去，試探著采擷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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