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顧泯看向那個山匪頭領(lǐng),笑問道:“你到底是不是大祁人?”
山匪頭領(lǐng)其實(shí)隱隱已經(jīng)感覺到了,如今自己要做出的選擇,便關(guān)系著自己的性命,但是到底是南楚人才能活,還是大祁人才能活,他有些猶豫。
這會兒被顧泯一問,他就決定賭上一次,立在原地,沒有動作。
他賭眼前這個生得很好看的年輕人,不殺南楚人。
顧泯看到這山匪頭領(lǐng)下定決心,輕聲道:“實(shí)際上你是不是南楚人,都得死啊。”
山匪頭領(lǐng)瞪大眼睛,還沒說話,便感覺到了一股死亡的氣息,只是一剎那,身前那道劍氣,迅速便洞穿了他的心口。
一大片的山匪,就這樣倒了下去。
鮮血隨著山石流淌。
站著的十幾個山匪,膽戰(zhàn)心驚。
有的人甚至連尿都嚇出來了。
顧泯看著站著的那些個大祁人,沉默沒說話。
他在之前殺了那茶鋪的兩人之后,就沒打算來和這些山匪講什么前因后果,身為南楚人,做山匪,殺了不知道多少人,不管有什么隱情,都不重要了。
至于這剩下的十幾個大祁人,顧泯其實(shí)想殺,但有些倦了。
他看向呆立在原地的韓雨凝,平靜道:“他們交給你了,你愿意殺就殺,愿意放他們一條命,那就放他們一條命?!?
說完這話,顧泯撤去劍氣,那些個山匪,當(dāng)即朝著韓雨凝跪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就開始討?zhàn)垺?
顧泯沒興趣去聽,只是坐在馬車上,看著天邊,若有所思。
他今天來殺人,就純粹是自己想殺了,而一點(diǎn)都和別人沒有關(guān)系。
之前在南楚境內(nèi),前后兩次出劍,都不是為了自己,會有些別的想法,可如今不是這樣。
說到底,這還是大師姐阿桑的那番話,起了作用。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泯回過神來,只看到提著劍的韓雨凝的站在一堆尸體前面。
鮮血順著劍身流下去,看著很是血腥。
顧泯有些意外,原本他覺得,眼前這個女子會放過那些人的。
殺了人,有些失神的韓雨凝很快回過神來,收劍之后,顧不得去查看自己爹爹和一眾鏢師的情況,便過來對著顧泯行禮,“多謝恩公救命之恩,恩公大恩大德,韓雨凝無以為報……”
眼看著她還要說下去,顧泯擺擺手,示意她別說了。
韓雨凝有些意外,但還是閉上嘴巴,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顧泯招招手,“先去看看你的那些個長輩再說?!?
……
……
那些山匪用的不是一般的蒙汗藥,而是一種毒藥,不僅能讓中毒者沒了氣力,若是沒及時解毒,只怕是連武功都要被廢去。
這會兒荒山野嶺,找藥當(dāng)然不現(xiàn)實(shí),好在顧泯有丹藥,那些丹藥是為修行者治傷的,給這些江湖武夫解毒,完全沒有問題,甚至于還能為他們增長好些功力。
這當(dāng)然又讓這些鏢師一通感謝。
之后韓遂親自來道謝,顧泯卻只問了一句,“有酒嗎?”
韓遂有些尷尬的搖頭,他們出門在外,從不飲酒,這會兒倒是真的找不出酒來。
顧泯隨口說道:“那距離此處最近的酒肆有多遠(yuǎn)?”
韓遂身上有地圖,他雖然沒有來過此地,但是還是知道一些的,他拿出地圖,仔細(xì)看了看,輕聲道:“大概一百多里?!?
顧泯嗯了一聲。
韓遂欲又止。
顧泯說道:“有什么便說,不用如此。”
韓遂這才說道:“恩公救命之恩,韓某無以為報,恩公既然想要喝酒,那可否讓韓某之后請恩公喝一頓好酒,不過若是恩公急迫,也不好挽留恩公,只能等著下次相逢再說了?!?
這就是韓遂擔(dān)憂的地方,他當(dāng)然想要報恩,但又怕顧泯著急趕路。
顧泯微笑道:“我倒是不急,這些天唯一急的時候,就是剛剛急著來救你們的性命?!?
韓遂汗顏,再度道謝,又說了許多好話,身段更是壓得很低,到了他這個年紀(jì),即便是面對那些不愿意彎腰的人,也會咬著牙彎腰,此刻面對顧泯,便再沒有什么講究,這放低身段,自己也不覺得有些什么。
顧泯擺擺手,最后坐到了那架馬車上,便開始閉目養(yǎng)神。
對這么個來歷不明的年輕人,韓遂已經(jīng)猜到了些,這是山上的那種修行神仙,殺人,尤其是殺他們這樣的人,就和玩一樣。
有他在,這最后的一段路程,當(dāng)然也算是安穩(wěn)了,但該說不說,要是在半路上有人惹怒了他,那他們就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因此那年輕人在馬車前躺下之前,韓遂便對駕車的韓雨凝再三囑咐,不可惹惱顧泯,不然就是殺身之禍。
雖然韓雨凝自己覺得事情沒這么嚴(yán)重,但還是老實(shí)點(diǎn)頭。
回到馬車上駕車,她瞥了一眼閉著眼休息的顧泯,也是有些心神搖曳。
她還沒看到過這么好看的人吶。
之后的一兩日里,她倒是很想對方坐起來和她說幾句話,但不知道怎么的,之后的兩日,顧泯一直睡著,甚至都沒用醒來。
這讓趕路之余,韓雨凝也多了幾分失落。
期間車隊(duì)幾次停下修整,都沒敢打擾顧泯。
直到第三日的午后,馬車離開山谷,在平原上前行。
車輪在略微有些濕潤的土地上,緩緩經(jīng)過,留下一個車轱轆印。
這會兒,顧泯才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韓雨凝感覺身后有動靜,但沒敢轉(zhuǎn)頭,也沒敢說話。
看著一旁緩慢流動的小河,還有河畔茂盛的水草,顧泯感慨道:“這么好的水草,不讓馬吃幾口?”
聽著這話,韓雨凝啊了一聲,立馬拉著韁繩,讓馬車停下。
在前面的韓遂跟著停下,有些疑惑的看過來。
韓雨凝有些臉紅,跑過去說了些什么,韓遂一頭霧水,但還是下令停下,讓車隊(duì)停下修整,讓馬去河邊吃水草。
顧泯翻身走下馬車,來到河邊坐下,看著小河里的游魚。
韓雨凝就在他身邊不遠(yuǎn)處,正用劍砍下一大捆水草抱去給拉車的馬吃。
等到她再度回來,顧泯才看著她笑著問道:“前面還有多遠(yuǎn)到北門關(guān)?”
北門關(guān)是南楚國境上,最北邊的關(guān)隘,過了那個地方,便算是離開南楚了。
韓雨凝一怔,隨即說道:“恩公還不知道?現(xiàn)在沒有北門關(guān)了,現(xiàn)在是北關(guān)鎮(zhèn)。”
顧泯貌似后知后覺的點(diǎn)頭,然后說道:“我從來都沒有來過這里,只是在地圖上看過,不過那張地圖,也是很多年前的地圖了。”
韓雨凝嗯了一聲,有些不知所措。
顧泯自顧自說道:“我是郢都人,不過也很多年沒在郢都待了?!?
韓雨凝說道:“我知道郢都,小時候我陪爹爹去過,那里很不錯的,是咱們南楚的都城,好些有錢人家,就是沒幾個大俠?!?
顧泯反問道:“什么樣的大俠才敢在都城待著?這隨便殺人,可隨時要被抓起來的?!?
韓雨凝一時語塞,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這個問題以前困擾了我好些年,這會兒聽著恩公說,這才明白了?!?
顧泯皺了皺眉,“別叫恩公,我叫顧泯,你若是愿意,就喊一聲顧泯,要是不愿意,那就隨你叫?!?
韓雨凝想了想,然后才叫了聲顧公子。
顧泯點(diǎn)頭,然后也沒說話。
他看著河水,仿佛出神了。
韓雨凝忽然問道:“顧公子是那種山上修行的神仙嗎?”
顧泯點(diǎn)頭道:“算是在修行,但不是神仙?!?
韓雨凝明顯有些激動,她輕聲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山上的神仙呢?!?
顧泯也看向她,認(rèn)真的說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鏢師,第一次看到女鏢師。”
韓雨凝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就有了些笑意,就這么一句話,她對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好感就多出了很多。
好像是比救了她的性命還要來得多的。
她自己也不明白這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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