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想解決目前報紙上觀點混亂不清的情況，對國民政府來說又非常棘手。處罰得輕了，起不到任何懲戒效果。處罰得稍重一些，非但***那邊會指責政府侵犯了論自由，政府的那些英美朋友，也會跳出來橫加干涉。偏偏眼下國民政府還離不開***人和英美朋友的支持，前者涉及到政府的形象和信譽，至于后者，雖然英美朋友輸入的物資從來都不是免費午餐，在幾大兵工廠都被日寇奪走的情況下，如果失去了英美朋友的支持，國民革命軍就得空手跟日本鬼子拼命了。

“就拿這次黑石寨光復一事來為例吧！”見蔣介石和毛人鳳、賀耀祖三人臉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葉秀峰暗中得意，采取了更為積極主動的姿態(tài)奔向談話的正題，“塞外偏僻之地，一個彈丸小縣的光復，跟眼下長沙、岳陽一帶的每天發(fā)生的血戰(zhàn)相比，簡直微不足道！而偏偏報紙上炒得這么熱，沒完沒了！這背后沒有人暗中推動才怪！卑職這幾天派人查了一下，叫嚷得最歡的兩家報紙，都跟恒發(fā)糧業(yè)有著利益往來。而恒發(fā)糧業(yè)的大股東，恰恰也姓彭，跟咱們軍統(tǒng)局那位光復黑石寨的少年才俊出自同宗，弄不好就是一家！”

“天下姓彭的多了，你怎么知道他們是一家？！”聽葉秀峰把問題往軍統(tǒng)局身上扯，毛人鳳本能地出反駁。但猛然想到先前大哥賀耀祖提醒的那句“老頭子今天中午要了一杯葡萄釀！”，后半句話立刻變成了對自己麾下弟兄的維護，“即便他們就是一家，這么做也不能算出格。畢竟彭學文同志立下的是實實在在的功勞，而做人父母的，有誰見了自家孩子出息了，不喜歡于人前吹噓一番？！”

當著委員長的面兒，葉秀峰豈肯任由毛人鳳偷換概念的伎倆得逞？立刻冷笑了一聲，撇著嘴道：“問題是，他家光顧著替自己的孩子吹噓，卻根本沒考慮對大局的影響。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向政府發(fā)難了，問咱們?yōu)槭裁礇]派更多的游擊隊到敵后去？還有人就此得出結論，日寇實力非常虛弱，國民革命軍先前的表現差，是因為政府選將不當，后勤支持無力！”

毛人鳳的印象里，原本沒有彭學文這么一號人物。但是為了維護軍統(tǒng)局的利益，更是為了向蔣校長表明自己在光復黑石寨一事上的態(tài)度，他義憤填膺地站了起來，揮動著胳膊喊道：“照你這么說，難道彭學文他打了勝仗還錯了？！打了勝仗不準夸耀，那些打了敗仗的呢，是切腹自盡，還是開記者招待會說自己雖敗猶榮？！那些……”

“齊五，注音說話的態(tài)度和場所！”賀耀祖及時地開口，將毛人鳳的怒吼硬生生掐斷。

“我只是不滿他們中統(tǒng)局看問題的角度！”毛人鳳放下手臂，紅著眼睛向其他兩人道歉，“局長，校長，請原諒屬下的失態(tài)。咱們軍統(tǒng)，咱們軍統(tǒng)一年來那么多弟兄在敵后舍生忘死地戰(zhàn)斗，大多數人根本沒來得及有所建樹，就悄無聲息地就殉國了。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彭學文，帶領孤軍深入敵后，在既沒有糧草也不可能有援兵的情況下光復了一座縣城，還要被人，還要被人從背后……”

說到動情處，他不由自主想起那些陣亡在敵后戰(zhàn)場上的軍統(tǒng)局基層干部，眼淚順著兩腮凄然而下。

葉秀峰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毛人鳳居然如此會演戲，說哭就哭，之前半點準備都不用做?？蔁o論對方是在演戲也好，真的動了感情也罷，那些為國捐軀的烈士，卻不是他能隨隨便便侮辱的。一時間，他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繼續(xù)在彭家利用輿論替自家子侄造勢的問題上糾纏，愣在沙發(fā)上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不是你說的那個意思。中統(tǒng)，中統(tǒng)局也不是只看到彭家利用輿論，中統(tǒng)局其實一直在努力挖掘…….”

“好了！”蔣介石本人對葉秀峰剛才的借題發(fā)揮行為非常不滿，皺了下眉，沉聲打斷，“我叫你們兩來是了解情況，不是想聽你們兩個互相攻擊。彭家如何利用媒體給自家子侄造勢，那是彭家的事情，扯不到遠在數千里之外的小家伙身上。你們兩個就是論事，不要過多加入自己的主觀評判，我只要事實，越干凈的越好！”

注1：雨農，戴笠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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