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夢鴻很想掉頭就走人。但沉默了片刻后，冷冷盯他一眼，最后還是隨他出了禮堂。

許司令離開時，沒讓驚動那些正在跳舞的人，此刻站在禮堂門外的走廊上正和同行出來送行的數(shù)人敘著話，笑聲不斷傳來。陳東瑜也在其中?？吹筋欓L鈞帶了蕭夢鴻走過來，幾人便停止說話。

“長鈞，這位就是你的太太？”

等兩人走近些，許司令問。

“是。她就是內(nèi)人。姓蕭名德音?！?

顧長鈞介紹完，又將站邊上的另幾位軍裝男子也一一介紹給蕭夢鴻，全是他的上司。

蕭夢鴻臉上一直帶著微笑，向許司令和顧長鈞的上司們問好。

許司令點頭，轉(zhuǎn)向顧長鈞：“立法委員會里的蕭老應(yīng)該就是你的老丈人吧？”

“是?！鳖欓L鈞應(yīng)道。

許司令兩道炯炯目光落到了蕭夢鴻的身上。

“顧太太，聽說你是位才女？不但文采斐然，還精通建筑學(xué)？今早報紙登了條昨日有女子力壓英國人獲得京華大學(xué)建筑設(shè)計權(quán)的消息，末尾簡要提了句此女的出身來歷。我看了，心想這個顧蕭氏不會就是長鈞的太太吧？剛才便問了聲長鈞。沒想到確實！難得，難得……”

許司令打量著蕭夢鴻，頻頻點頭。

側(cè)旁陳東瑜笑道：“長鈞老弟，弟妹擊敗英國名建筑師為京華大學(xué)設(shè)計建筑，不但為我國人長臉，也是為你在許司令跟前長了臉?。∥依详惖奶裢硪苍?，許司令就是不提也見上一見?！?

他話音落下，顧長鈞的幾個上司就都哈哈笑了起來。

許司令也笑，笑完將目光轉(zhuǎn)向蕭夢鴻道：“顧太太，你丈夫他是鄙人愛將，之前被派去籌備航校之事，因事務(wù)繁忙，時常在外公干，叫你們年輕夫婦聚少離多，是我這個上司的不對啊！航校剛成立，事務(wù)繁雜，很是不巧，過兩天他恐怕又要南下一段時日。你可不要怪長鈞。要怪要怪我好了。”

蕭夢鴻笑道：“怎么敢！長鈞身為軍人，為國效命原就是職責(zé)本分。他能助司令您一臂之力，身為他的妻子，我是與有榮焉?！?

“好，好！等這次他回來，我就放他個長假！”許司令點頭，看向顧長鈞，“長鈞啊，你都聽見了？你娶了位難得的賢妻?。〔坏琶搽p全，還這么通情達(dá)理！往后不能只顧自己事業(yè)冷落了夫人！即便再忙，也要抽空多陪陪才好?！?

“是。”

顧長鈞面帶微笑地點頭。

許司令又說了幾句，結(jié)束了談話，蕭夢鴻隨顧長鈞和陳東瑜等人送他上了汽車離去，等人都散了，邊上只剩他兩個人，蕭夢鴻臉上的笑也消失了。

“我去和陳太太道聲別，回去了。你要留留下吧。我自己回。”她淡淡地道。

顧長鈞看了她一眼。

“我也走罷。”他說道。

蕭夢鴻轉(zhuǎn)身回到禮堂，找到了陳太太，推說身子感到疲乏，先行走了，又感謝了她今晚對自己的照拂。

陳太太送她出來，兩人站在門外等著顧長鈞出來時，陳太太望她一眼，低聲道：“弟妹，你可是在想方才那位田小姐？你放下心就是了。只是她在胡攪蠻纏徒惹人笑話罷了。我先生與長鈞交往多年，在男女關(guān)系上，長鈞一向是毫無可指摘之處的?！?

蕭夢鴻微笑道：“謝謝陳太太。我心里有數(shù)的。”

陳太太望著蕭夢鴻，點頭笑道：“我年長些，說話直，也不怕你見怪。實話說，之前我是聽說過一些有關(guān)你的不好的消息的。今晚真看到了你，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人。想必是有人造謠污蔑你們夫婦名譽。往后記得要時常像今晚這樣和長鈞一起出來露個面，人家見你們夫妻恩愛，謠傳自然也就會止息了?！?

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陳太太回頭，見顧長鈞出來了。

顧長鈞和陳太太道了別，等陳太太進(jìn)去后，帶著蕭夢鴻上了汽車離開。

“今晚，謝謝你了?！?

他發(fā)動汽車時，對她說了一句。

“我的本分。”

蕭夢鴻道，說完就靠在了后座椅背上，再沒說一句話，也沒看他一眼。

顧長鈞路上開著車，時不時地從后視鏡里瞥一眼她。到了顧家后，汽車開進(jìn)庭院停了下來。

“你好像在生氣？生我的氣？”

蕭夢鴻要下車時，聽見前頭顧長鈞忽然這樣說道。抬眼，見他轉(zhuǎn)頭望著自己。

“你說呢？”蕭夢鴻冷冷看著他。

“那么你告訴我好了，你在生我什么氣？”

“你還要我告訴你？”

“是?！?

蕭夢鴻被他完全無辜般的語氣給激怒了。

“顧長鈞，那你聽著。第一，我不介意你去和那位田小姐跳舞。第二，如果你不喜歡這位田小姐，想讓她離你遠(yuǎn)點，請你不要拿我當(dāng)擋箭牌！你知道你的這個理由有多荒謬嗎？照我們現(xiàn)在的實際關(guān)系，你覺得合適嗎？你當(dāng)眾給人造成這樣的誤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來你是為這個生氣啊——”

顧長鈞慢吞吞地道，拖長了語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