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彥宗和顧太太驚呆了。兩人望著蕭夢鴻。

“你說什么？”顧太太嚷道，“離婚？你說想離婚？”她的聲音抻的都變調(diào)了。

蕭夢鴻看見顧彥宗向自己投來的目光，目光里含著震驚失望，壓下心里涌出的一陣濃重愧疚。

“爸，媽，我非常對不起你們，在你們把我視為家人的現(xiàn)在又提這樣的要求。”

顧太太氣的臉色有些發(fā)白：“我兒子到底怎么對不住你了，憑空你又鬧起了離婚？就因為死了那個姓丁的，你就受不了了，怪罪起我兒子了？難道這么幾年了，你對那個姓丁的還是不忘？”

蕭夢鴻搖了搖頭：“這個人對于我來說，已經(jīng)完全是過去了，我對他沒有半點您認(rèn)為的余情。甚至我希望自己能回到從前，好讓這一切從沒發(fā)生過就好了?！?

“既然這樣，你到底又哪里不滿了？”顧太太的厭惡溢于表。

“我的解釋，您或許不會相信。雖然丁白秋于我已是陌路，但他這樣死，確實讓我想了許多。我和長鈞之間沒有信任，沒有共通點。雖然因為相互妥協(xié)退讓一直過到了現(xiàn)在，但他心底里是不能接受真正的我的樣子的，我也無法認(rèn)同他的許多思想和行事，更無法為了迎合他而改變我自己，好徹底變成能讓他接受的那種樣子。丁白秋的突然出現(xiàn)和他的死法，讓我更加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顧太太露出氣惱又迷惑的表情：“我實在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夫妻過日子，誰不是磕磕絆絆這么過下來的？”

蕭夢鴻停了下來，轉(zhuǎn)身看著門口依然背對著自己的顧長鈞。

“長鈞，我相信你知道我在說什么。我知道你已經(jīng)盡量努力試著去維系住我們的婚姻了，我也試過。但到了現(xiàn)在，你我心里應(yīng)該都清楚，這種努力是徹底失敗了。再勉強(qiáng)繼續(xù)下去，于你或者于我都是折磨。從前我對不起過你，現(xiàn)在做為一個妻子，我也依然是失敗的。我的身上遠(yuǎn)不具備成為能符合你理想的賢妻的美好品德，而且，因為我天性里無法改變的自私，我也無法做到你滿意的樣子。我和你的相處日益艱難，給你，也給我自己帶來了巨大的痛苦。所以再三考慮過后，我覺得離婚是必要的。于我們將是解脫?！?

書房里靜悄悄的。

顧長鈞依舊那樣停在書房門口，甚至沒有轉(zhuǎn)過身來。

壓迫的人仿佛無法呼吸的沉默。

想說的，也最不容易說的，終于說出了口。蕭夢鴻這幾天來一直紛亂的心情忽然仿佛平靜了下來。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鳖櫶粩喟@，“你嫌好日子過膩了，又想讓我們顧家雞犬不寧是吧？”

“我知道我的這種要求會給爸媽以及整個家庭帶來的不良影響。尤其爸現(xiàn)在還在任期。所以現(xiàn)在我也只是想讓你們知道我的這個想法。如果需要，我可以等的。等到爸爸任期結(jié)束……”

“德音，你想過憲兒嗎？你要離婚，憲兒往后將如何？”

一直沒說話的顧彥宗忽然開口道，語氣凝重。

蕭夢鴻心底里最柔軟的那根弦仿佛被扯了一下。

“這還要問她嗎？憲兒姓顧?！鳖櫶呀?jīng)冷冷地道，“她看不上當(dāng)我們顧家的兒媳婦，我也沒福分享這種兒媳婦的福。她要走，自己走就好了?！?

蕭夢鴻望向自己的公公，長長呼吸了一口氣。

“爸，如果可能，我很想讓憲兒隨我長大，我亦自信能為他很好的成長而努力創(chuàng)造條件。但我知道你們不可能允許憲兒隨我離開顧家的。出于實際的考慮，我愿意遵從你們的意愿，留憲兒在父親和祖父母身邊長大。我相信有你們的關(guān)愛，憲兒同樣能健康成長。似然我不是稱職的母親，但我也有一點希望，我希望離婚后，我依然有探視憲兒的機(jī)會。”

顧彥宗眉頭皺的緊緊，“德音，你真的都考慮好了？”

蕭夢鴻望著他：“爸，我還記得上一次我和長鈞不和之時，您從中努力調(diào)停。我非常感激您做的一切和您的大度與寬容。我很抱歉到了最后，我還是讓您失望了。我現(xiàn)在沒有別的任何想法。唯離婚后，在不影響你們和憲兒正常生活的前提下，能允許我有定期探視他的機(jī)會。”

“倘若我們不允許呢？”顧太太忍不住冷笑了，“真想離婚就該一刀兩斷。是你自己不要憲兒在先，又談什么探視！

“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也是堅持的要求，這一點無論如何不會退讓。倘若在他成長懂事后，因厭惡我這個母親的離開自己不愿見我，那另當(dāng)別論。”

蕭夢鴻說道，語調(diào)凝重。

顧太太一愣。

“聽聽，這都是什么啊。一套一套的！我只知道女人要是真疼孩子，也就不會干出像你這樣的事了！你既然要離婚，自己走就是了，我們顧家不會攔你，憲兒也要不起你這樣的媽！”

蕭夢鴻沒有說話，只望著公公顧彥宗。

顧彥宗沉吟了片刻，視線投在了兒子的身上。

“長鈞，德音的話，你都聽到了。歸根結(jié)底，這還是你們夫婦的事。你怎么說？”

顧長鈞慢慢地轉(zhuǎn)過了身，望著蕭夢鴻。

兩人四目相對著。

“你要離，那就離。但是憲兒，你是不可能再見到他的?！?

最后他說道。

顧太太松口氣，“原本就是這個理兒！”

蕭夢鴻并沒太大的反應(yīng)。注視著對面的丈夫，只道：“倘若在他成長懂事后，因厭惡我這個母親的離開自己不愿見我，那另當(dāng)別論。但現(xiàn)在，我是不會放棄這一點要求的?！?

顧長鈞盯著她，唇角微微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