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嚷嚷起來:“我怎么會知道?尹二馬的信里,根本沒寫什么,我能給你講那么多,完全是我這兩天用智慧思考推理出來的,懂嗎?”
***
如果尹二馬確實有秘密,那他理應(yīng)考慮到飛來橫禍的可能性,在穩(wěn)妥的地方留下備案——從大梁上找到的東西,證實了神棍的這一猜測。
但那封信,并不是尹二馬寫的,神棍猜測,或許是因為書信的原件紙質(zhì)薄脆朽爛,所以尹二馬依葫蘆畫瓢謄下來的。
——公輸子由匠工而進機巧,進而窺天地玄機,殺局死局,七星居首。唯恐大禍釀成,急邀鉅子。鉅子笑曰:圣人在前,早有安排。一夜秉燭,方得心安?,F(xiàn)余七枚密鑰,但凡七星長亮,閱此信者,馳送云嶺之下,觀四牌樓。
神棍喃喃:“我記得有一次,尹二馬說夢話,說過‘鑰匙,觀四牌樓’這幾個字,如果我沒猜錯,尹二馬確實只是一個居住在尹家村里,守著八卦觀星臺,觀測七星動向的人,他文化水平一般,前人留下的那封短信,他也未必看得懂。但是他牢記一點,只要七星長亮,就要安排送那七把鑰匙,去到什么云嶺之下,觀四牌樓?!?
只不過云嶺之下觀四牌樓,到底是個什么地方,現(xiàn)在還無從知曉。
沉吟間,羅韌掛掉電話。
神棍之前說過他們:你們不能簡單的出現(xiàn)一根就對付一根,得想想,兇簡為什么出現(xiàn),有什么因果,又有什么目的。
現(xiàn)如今,重重霧幕,終于才剛剛掀開一角,但又有新的謎團接踵而至。
……
“羅韌!”
羅韌抬頭,看到木代從營業(yè)廳里疾步出來。
***
木代接到大師兄鄭明山的電話,師父梅花九娘病重。
她急慌慌的,有點語無倫次。
“師父快八十歲了,一直生病的,這一次好像是真的不大好,連大師兄都回去了,跟我說,可能是到時候了……羅韌你開車快嗎?不對,這條線好像火車更快,我得讓師兄給我訂票……”
她自問自答,看出來是真緊張,行事有點不成章法,羅韌握了她手讓她冷靜,她忽然又抬頭:“羅韌,你跟我一起去嗎?”
羅韌愣了一下。
木代解釋:“師父是我除了紅姨外,最親近的人,有時候比紅姨還要親——如果真的是到時候了,我想讓她見見你,因為……”
羅韌猶豫了一下:“木代,我還有事。”
木代半張了嘴,一連串要說的話忽然停在半道,茫然地看羅韌,像是沒反應(yīng)過來,片刻之后,趕緊點頭:“是的是的,你也有事,那我自己去……哎,曹胖胖,你要跟我一起嗎?”
說到一半轉(zhuǎn)頭,沖著曹嚴華去了。
曹嚴華剛付完錢,抱著一只山雞朝著木代發(fā)愣:“去哪?”
木代跺腳:“我?guī)煾覆≈兀阍趺礃邮前萘宋耶?dāng)師父的,能不能入師門,得我?guī)煾缸罱K點頭啊……”
曹嚴華也被她的緊張慌亂感染了,忙不迭點頭:“去去去,去。”
一萬三從車里探出腦袋看曹嚴華:“曹胖胖,活雞不能上火車吧?”
“我塞包里唄?!?
“你當(dāng)機器瞎啊,測不出你包里有只雞?”
這當(dāng)兒,炎紅砂也提著大包小包從超市出來了,不明白自己去個采買的功夫,怎么又形勢有變了:“怎么了啊?”
羅韌覺得有點對不住木代,但又無從解釋,只好找話跟她說:“師父身體一直不好嗎?”
木代忙著把身份證號碼發(fā)給鄭明山:“一直不大好。”
所以,聽到消息,雖然震驚,但多少是有心理準(zhǔn)備。
“那你和大師兄,都不在身邊?該常?;厝タ床攀??!?
木代嘆氣:“你不了解我?guī)煾?,她脾氣古怪,不喜歡人陪,一年到頭,我和大師兄也就在師父生日的時候,還有過年的時候去看她,就這樣,日子住長了她還趕我們走……”
“你就這樣去嗎?行李都沒有?!?
木代的大部分行李都落在曹家村了,她倒也不十分在乎:“你是沒見過我大師兄,大師兄說了,去哪只要有錢、身份證、手機、充電線就行,一個塑料袋兜了就走……”
***
羅韌把木代和曹嚴華送到火車站,一路上,想跟木代說話,又無從說起。
進站的時候,曹嚴華的活雞果然就成了麻煩,安檢員死活不讓隨身攜帶,后頭排隊的人跟著起哄,還有人給曹嚴華遞水果刀:“反正也是吃,現(xiàn)殺唄,殺了就能帶了?!?
曹嚴華不干,讓木代等等他:“小師父,我出去把雞交給三三兄帶回去,你等會我啊。”
木代直到這個時候,才正視起曹嚴華買雞的問題:自己去辦了個手機的當(dāng)兒,曹嚴華為什么就買了只雞呢?
止不住覺得好笑,忽然念及師父的情況,又沒來由的不安,羅韌在邊上看她,說:“來,木代,抱一下吧。”
大概是臨行前的擁抱,木代笑起來,伸手環(huán)住他腰,像著以往一樣,把頭埋進他胸膛。
羅韌擁住她,低頭吻她發(fā)頂,忽然舍不得放手。
還以為這趟能跟她同路回去,沒想到橫生枝節(jié),木代怎么都想不到他會遠涉重洋吧,獵豹蹤跡再現(xiàn),怎么想都覺得前路叵測,如果出了意外,此時,此地,是跟木代最后一次見面嗎?
羅韌心里,忽然生出寒意來。
恍惚中,聽到木代在他懷里嘆氣,說:“羅小刀,你心里有事,不愿意跟我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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