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碧友杆僮龊昧吮砬楣芾?,臉上掛起和善的、疏離的微笑,“太子妃如此深明大義,孤心甚慰。”
孤想讓她滾出去??!滾出去!
他現(xiàn)在這樣,活脫脫像個內(nèi)分泌失調(diào)的經(jīng)期少女。
而且人家經(jīng)期少女是有病理性因素的影響在,他是純純腦子壞了。
所以白清嘉沒再多問,打了聲招呼,就自顧自地下了馬車。
直到她走出來,關(guān)上馬車的門,還能聽到里面吶喊的心聲:
她就這么走了?!就這么走了!!
不然呢?
我要是能飛,還有你什么事?
馬車外,她剛在車沿坐下,把趕車的馬夫嚇得一愣一愣的,就看到了隊(duì)伍里騎馬追過來的明心明大夫。
趕路回京,長途跋涉,明心今日難得穿了件樸素的純黑亞麻衣袍。頭發(fā)束起,以玉冠固定,既文雅又貴氣。
他沒了以往謫仙似的派頭,竟然有種讓人移不開眼的魅惑。
白清嘉坐在車沿上抬頭逆光仰視著他,竟然小小的看呆了一下。
殊不知她此時病弱的模樣落在旁人眼中,也是這冬日難得一見的美景。
她那件昂貴的銀狐皮大氅,將她瘦小的身軀整個包裹在其中。那張巴掌大的蒼白臉,藏在銀白色的絨毛后,是帶著病氣的靈動。
她鴉青色鬢發(fā)間只斜插著支羊脂玉雕的并蒂蓮簪,垂落的明珠流蘇隨馬車的顛簸輕顫,正巧點(diǎn)在她被凍得通紅的耳尖。
看得人心癢癢。
明心在馬車沉默了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才說:
“外面冷,娘娘大病初愈,何不在馬車中休養(yǎng)?若再吹了冷風(fēng),只怕會令病情反復(fù)?!?
是?。」乱布{悶,她莫名其妙出去做什么!一看就腦子不大好使的樣子。
白清嘉輕笑,殷紅的唇邊哈出一口白氣:
“馬車?yán)锉飷?,在外面還能吹風(fēng)看風(fēng)景,倒讓我心境開闊不少?!?
啊……
車?yán)锏奶?,再次發(fā)出奇怪的驚呼。
所以,她其實(shí)心中嫉妒不已,又不敢讓孤察覺,只能咽下一切苦楚,笑臉相迎所有人。為了壓抑心中酸楚,甚至冒著生命危險,到馬車外吹冷風(fēng)?
白清嘉:啥?誰?咋啦?
“太子妃娘娘好興致,”明大夫簡單和她寒暄了一句,就直切主題,“殿下的傷該換藥了,還請娘娘移步車內(nèi),幫在下些許?!?
這也是兩日來,她和明心之間近乎暗號的對話了。
明心被太子砍傷的那些傷口,因?yàn)檫B日奔波,只好了四成。
所以他每天也會借著給太子換藥的功夫,找她幫忙換藥。
難得太子身邊這么多人,竟無一人發(fā)現(xiàn)明大夫身受重傷的事,更沒人留意太子每天換下來的染血的紗布數(shù)量過于龐大。
難得。
是真的難得。
“明大夫,請?!?
白清嘉感慨太子身邊人神經(jīng)大條的同時,沒耽誤她喊人進(jìn)馬車。
因?yàn)樘右獡Q藥,隊(duì)伍就暫時停在了路上一處小溪邊。
快到正午了,侍衛(wèi)和隨行的丫鬟仆人,也趁此機(jī)會去生火做飯。
白清嘉特意把語兒叫過來,叮囑她在換藥期間,不許任何人靠近馬車。
語兒乖乖點(diǎn)頭后,還不忘小聲提醒她:
“小姐身上的傷,也該讓明大夫看看才是。昨兒個小姐沐浴的時候,奴婢瞧著那傷口都快潰爛了……”
古代的馬車,隔音效果差。
白清嘉心虛地偷看了眼車?yán)?,見那倆男人都沒動靜,才松了口氣,小聲叮囑她:
“此事只有你我知道便罷了,萬萬不可再讓第三人知道。待回了京城,我自然會找大夫醫(yī)治?!?
實(shí)在是,現(xiàn)在手邊能幫她看病的,只有個明心大夫。
白清嘉近來總覺得他幫自己瞧病,有些說不出的別扭。
尋常診脈都膈應(yīng)得不行,更別提幫她處理胸前箭矢刺傷的傷口了……
“哦……”語兒委屈巴巴地點(diǎn)頭,“那小姐這幾日在路上小心些,照顧好自己,萬萬不可再讓傷口惡化了,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你記得管好自己的嘴!”
她齜牙咧嘴盯著小姑娘,以求達(dá)到嚇人的目的。
語兒還算配合,慌里慌張跑開了。
于是白清嘉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回馬車,收斂起自己活潑的模樣,唇畔掛起了溫柔的笑意。
馬車?yán)?,不知為何明大夫和太子正沉默對視著?
誰都沒說話,又好像說了千萬語。
她看著倆男人的奇怪模樣,忍不住開口:
“不是換藥嗎?怎的大眼瞪小眼了?”
她話音剛落下,就感覺太子幾乎帶著實(shí)質(zhì)的目光,重重扎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似乎……充滿了幽怨,和哀婉。
太子那個小小的老子大大的男子漢,會這樣?
旁邊明大夫像是為了驗(yàn)證她的猜想似的,沉重嘆了口氣,無奈道:
“不是殿下。”
白清嘉:“……”
這晴天白日天下太平的,蕭浩怎么會出來?!
“壞人?!?
蕭浩幽怨地瞪白清嘉一眼后,就更加警惕地盯著明心,還明目張膽朝白清嘉方向挪了兩步。
白清嘉垂眸看了眼明心手里拿著的剪刀紗布,還有他無奈的表情,心下了然。
孩子不聽話怎么辦?
哄唄。
“浩浩,明大夫不是壞人,他只是想幫浩浩的傷口換藥?!?
白清嘉將鞋襪放在外面,走到他身側(cè)蹲下,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大腦袋,甚至有種想替他把里面水都倒出來的沖動。
蕭浩一臉犟種樣,比太子有種多了,完全不怕冷地將半個身子都從錦被中放出,抬手指著明心,再次重復(fù):
“壞人?!?
明心站在旁邊,面無表情看著白清嘉和蕭浩的互動,垂在身側(cè)的手悄然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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