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腹誹,她卻曉得她不能不接,不僅要接還要接得漂亮皇帝決定寵不寵她,方皇后卻決定她能得多久的寵,這是她在方皇后一次兩次地幫扶之后得到的結論,她姓顧又怎么樣,顧太后說話已經(jīng)沒人聽了,不,顧太后已經(jīng)說不出來話了,方皇后的話卻顯得振聾發(fā)聵。她既不傻,也不癲,就算不知道方皇后問什么要幫扶她,她卻只能牢牢地乘著方皇后的東風,以達到直上青云的目的。
一道婉和了面容,放低了姿態(tài),一道回笑應和:“是呢,太后娘娘鳳體欠安,卻總問‘這個裝著薄荷的香囊是誰做的?’又或是贊溫陽縣主‘木匣子上的扇套繡得好看’...”
黎太夫人的后話被嗆得梗在喉里,她總不好責問小娘子關心太后卻不關注自家祖母吧?天地君親師,天家可是在親眷前頭!
小顧氏接著話頭岔開了,下頭人也好做了,或三三兩兩關切問詢“太后娘娘的身子可好些了?”,或是不著痕跡地恭維“皇后娘娘到底是一片慈母心腸,養(yǎng)出來的小娘子個頂個兒的好”,話兒終被越扯越遠,行昭的面色卻慢慢沉了下來。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賀琰看不透這個道理,賀太夫人卻看得明明白白的,她算準了方皇后不敢下狠手對付賀家在外頭人眼里,無論這其中有著什么樣的官司,行昭與行景都是姓賀的!
深入骨髓。亙古不變。
黎太夫人的突然發(fā)難并沒給整個場面帶來多么難以挽回的后續(xù)。連方皇后都沒發(fā)話。小娘子一個人便將話兒給帶走了,方皇后心里頭大暢,照舊賞了幾家人的膳,最后留下了方祈之妻刑氏。
人去戲散的正殿空落落的,方皇后特意放緩了聲調,緩聲柔氣地與刑氏寒暄。
“記得去年這個時候,還是阿福在陪本宮閑聊。本宮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今朝會是遠在西北的嫂嫂在這兒。同本宮閑話家常?!?
“臣婦也未曾想到?!毙淌闲σ恍Γ凵駞s望向行昭:“阿福去得冤枉,賀家欺人太甚,連...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阿祈沒從西北回來的時候,您與阿嫵過得有多難,臣婦想一想便心驚膽戰(zhàn)的。阿祈叛國謠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臣婦被圈在方家老宅里頭,來的是九城營衛(wèi)司的人,待臣婦和兩個孩兒。還有方家的旁支都是客客氣氣的,不像是來圈禁。反而像是來保護的。”
皇帝做事一時糊涂,一時精明,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耳根子軟,心也軟,對誰都是這樣。
方皇后見怪不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刑氏在勸慰她,可卻不曾想一想,潑一盆熱水就想融化一整塊兒堅冰,可能嗎?
“那段日子誰也不好過...”方皇后沉聲暗嘆,“如今的日子也不好過,皇帝到底心軟,功高兩個字兒接下去便是蓋主,與其忍氣吞聲,倒不如秉承哥哥一貫的個性...”
方祈一貫的個性是什么?
行昭默默想了想,腦海里只浮現(xiàn)出了四個字兒“撒潑賣乖”,小娘子頓覺不妥,“啪”地一聲把這四個字兒打掉,換上另外四個字兒“審時度勢”。
“方家在定京城里至少要待十年,該強硬的就強硬起來,該軟下來的...”方皇后頓了頓,偏頭想一想,隨即霸道十足,“沒有需要低頭的地方,人不欺我,我不欺人,人若欺我,定當加倍奉還?!?
加倍奉還...
刑氏想起梁平恭的慘死,馮安東的銷聲匿跡,應邑的負屈錯嫁,顧太后的癱瘓在床...
阿福一個人的死,讓兩個人給她償了命,不對,是三個,應邑腹中的胎兒也算上。
果真是加倍奉還。
刑氏點點頭,笑著看行昭:“兩個孩子是不能再回去了,狼窩虎穴的,一進去便再出不來了。景哥兒我自會好好照料,他沒了母親,我便是他的母親,從衣食住行,到嫁娶敦倫,我都一肩挑了。臨安侯膝下還有一雙庶子庶女,成不了氣候,定也不會善罷甘休。阿嫵是小娘子,又是您親自教養(yǎng),賀家沒這個膽子要小娘子回去,可景哥兒是嫡子嫡孫,賀家就站了個理字兒?!?
“賀家?”方皇后嗤笑一聲,“賀家根本就沒資格讓我們低頭,態(tài)度盡管強硬起來,景哥兒的事兒自有法子,等過了三年孝期,定了樁親事,名正順地自立門戶,傳出去還能有個好名聲給他爹的嫡幼子襲爵讓位?!?
方皇后眼神望向窗欞之外,行昭順著方皇后的眼神望出去,映入眼簾的便是藏在飛雪朦朧間,檐角橫飛的儀元殿。
賀家沒資格讓方皇后看成敵人,那皇帝是不是就有了這個資格呢?
若方皇后是個男兒身,若方皇后生了一個兒子,若方皇后沒有嫁入皇家...
行昭顫了一顫,不敢再想下去。
初七早朝,揚名伯賀行景在朝堂之上,自請外放,請旨要去的地方是東南福建府,福建也不太平,經(jīng)了幾次天災,漁民便落草為寇,成了海盜,時不時地打著劫富濟貧的名號,搶殺劫掠。
皇帝拿著折子沉了沉,沒立即給答復,轉過頭便來鳳儀殿說了此事。
方皇后不驚訝,行昭也不驚訝。
行昭偏頭算了算,大周外放一向是三年為期,這個法子還是她給方皇后通的氣兒呢。(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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