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說道:“大庭廣眾之下刺殺裕王?景王沒有那么蠢?!?
陸纓說道:“如果白鹿觀道士是監(jiān)視,記錄裕王行蹤,動手是另一批從來沒有露面過的死士呢?他們對魏大夫動手時,是借用了白蓮教的幌子,如果對裕王也故技重施呢?錦衣衛(wèi)對此漠視不管,豈不是玩忽職守?!?
陸炳說道:“一切都是你的猜測,沒有任何證據(jù),僅憑白鹿觀的人跟蹤裕王,你要猜測他們要裕王動手,命錦衣衛(wèi)把這些臭道士都抓起來,你以為景王的人會袖手旁觀?嚴侍郎會第一個站出來為景王說話,反咬你們一口,到時候為父也保不了你們?!?
嘉靖帝厭棄裕王比厭棄景王更甚。景王只是偷窺秀女,裕王卻是一直默默的消極反抗父皇,父皇信道他就偏偏信佛,沒有父親會喜歡專門和自己對著干的兒子。
陸纓還是不服,“難道就放任綁架魏大夫的臭道士不管?”
陸炳說道:“不要急,要有耐心,肯定不會放過他,秋后再算賬?,F(xiàn)在不能動,一動就會被動卷入儲位之爭,如果錦衣衛(wèi)和我們陸家被皇上認為是支持裕王的人,我們就全完了?!?
陸纓當然不會把全家和錦衣衛(wèi)的前途都賭上去,她沉默了一會,問:“父親要我收回廣化寺的探子嗎?”
陸炳說道:“繼續(xù)盯著,靜觀其變,不要沖動,你要像一個獵人一樣,等待時機?!?
“我知道了?!标懤t告辭,陸炳叫住她,問:“昨天又熬了一夜?”
陸纓頂著黑眼圈說瞎話,“沒有?!?
陸炳說道:“我在這里都能聽見汪大夏的呼嚕聲。”
陸纓豎起耳朵,果然聽到了一陣陣像貓一樣的咕嚕聲。
陸炳說道:“你不要太拼命了,不要走我的老路,廣化寺那邊,我替你盯著,我雖然不會拉偏架幫助任何一個藩王,但也不會坐視親王被人刺殺,你趕緊回去睡覺?!?
畢竟是親生女兒,陸炳曉得她執(zhí)著的脾氣,要她完全放棄是不可能的,只能順著她,讓她放心的去休息。
陸纓被父親澆了一盆涼水,最后又暖了一下。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吃,陸纓最終記得的都是甜棗的甜。
陸纓回到值房,汪大夏還趴在案頭上睡覺,嘴唇微張,透明黏稠的口水糊在桌面打開的卷宗上,隨著呼吸一抽一抽的。
陸纓覺得一股倦意涌上心頭,不是身體的疲倦,而是精神的疲倦,原來在皇權之下,什么公正、什么公平、真相等等,其實都無所謂的。
魏大夫遭遇的險境、汪大夏吃的風沙、武都頭配合演的完美仙人跳、她和手下們的付出等等,在皇權之下,都渺小如塵埃,不值一提。
陸纓推了推汪大夏,“別趴著睡了,會著涼,躺著睡去?!?
汪大夏正是長身體的年齡,盹急了,天打雷劈都醒不了。
陸纓推了幾下,總不是叫不醒,心想算了,別打斷他的美夢,就干脆蹲了個馬步,把汪大夏當麻袋似的扛在肩頭,將他背到了值房床榻之上,還幫他脫了鞋,蓋上被子。
剛好吳小旗經(jīng)過值房,無意間從窗戶看過去:了不得了!陸統(tǒng)領和汪千戶好像在床上……
吳小旗捂住嘴巴,放輕腳步,像只貓似的躡手躡腳的離開了,我什么都沒看見!剛才是幻覺!以上重復一萬遍!
與此同時,魏采薇通過小時候點兵點將的童謠,選中了中間的一個宮人,是個內(nèi)侍,她拿出銀針,要強行喚醒他。
可是她的手剛剛觸到他的臉,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他已經(jīng)沒有呼吸了。
此人已被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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