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人在家中坐,房從天上來。
除了景王的豪宅之外,還空降了兩千護衛(wèi),而且,不需要他掏錢養(yǎng)活,走錦衣衛(wèi)的帳——這個最關(guān)鍵。
所以,嘉靖帝并不是不知道裕王是窮王,也知道嚴世蕃故意克扣裕王的俸祿,他什么都知道,他就是冷漠的坐視裕王陷入窮困的境地。
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黃錦親自來裕王府傳口諭,裕王聽了,難以置信,嘉靖帝不準他進紫禁城,父子兩個最后一次見面都已經(jīng)不記得是什么時候了,連父皇的臉都在腦子里變得模糊起來。
裕王又不傻,短暫的驚訝之后,馬上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父皇這是用他來敲打景王,要他老老實實在藩地,不要把手伸到京城來。
他只是父皇敲山震虎的工具而已。
裕王木然的對著紫禁城方向行了跪拜大禮,“謝皇上恩典。”
裕王心如止水,裕王妃不一樣啊,不用自己掏錢就能住新房,太劃算了,跪拜之后,裕王妃問黃錦,“老先生,我們什么時候搬?”
黃錦說道:“欽天監(jiān)算了日子,后日是喬遷的吉日。鑰匙已經(jīng)送到府上,一切用不著的東西今日就可以搬過去了?!?
送走了黃錦,裕王妃就像一只花蝴蝶似的滿屋子穿梭,“……這個幔帳取下來,裝箱帶走,所有的桌衣、椅衣都揭下來帶走?!?
“吩咐廚房,今天中午開始就不用做工匠的飯了,你們馬上把工匠的工錢結(jié)清楚,按手印打發(fā)出去?!?
“按幾天結(jié)?當然是截止到昨日了,今天什么活都沒開始干就領(lǐng)工錢走人,早上還白吃了一頓早飯,昨晚還免費住一宿,王府對他們?nèi)手亮x盡了?!?
“那些沒有用完的油漆,石灰,都退回商家去,反正用不著了……”
破家值萬貫,裕王妃過了兩年緊巴日子,突然多出個豪宅,她也是能省則省,能摳則摳,并沒有松懈。
她連廚房的咸菜壇子都要搬過去。把裕王府搬得就像用舌頭舔過似的干干凈凈。
裕王照例當了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又去了龍華寺,給死去了妻小做了一場大法師,甚至破例摳出了五十兩銀子,捐了香火錢。
裕王覺得,昨晚能夠狗口脫險,除了陸纓汪大夏魏采薇三人的鼎力相助以外,一定也有他的老婆兒子女兒在九泉之下保護他的原因。
裕王跪在佛像前,看著眼前金帛脫落的如來佛祖,心想,如果……萬一……我一定會復興廣化寺,重雕金身。
裕王的淡定,裕王妃的忙亂,李九寶此時還躺在床上,噩夢纏身。
她這次比較倒霉,是最后一個被陸纓拖出去的選侍,吸入了致幻的黑氣,拖出去時已經(jīng)昏迷了。
魏采薇留在裕王府給她治療,灌了解毒的藥。
恍惚中,李九寶回到了馬場胡同,炊煙渺渺升起,家里窮,她的晚餐是清粥配咸菜。
有人敲門,李九寶開門,鄰居陳經(jīng)紀端著一碗醬豬臉來了,“祖母要我給鄰居們分一分,這是給你家的?!?
“多謝。陳大哥等一會。”李九寶沒有什么可以回贈的,打開醬菜壇,夾了一碗腌蘿卜給陳經(jīng)紀,“我自己做的,早上配粥吃?!?
“我祖母最喜歡吃你做的醬菜?!标惤?jīng)紀小心翼翼的端著碗回家,就像捧著什么金貴寶貝似的。
那一碗醬豬臉真香啊,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恍惚中,她穿著嫁衣,被綁在花轎里,要被迫嫁給賭場老板當小妾了。
“九寶!你們放開她!”陳經(jīng)紀跑來救她,當街攔住花轎。
一群混混把他拖走,圍毆。
李九寶在轎子里動彈不得,想喊都喊不出來,那些混混一腳一腳的踩著陳經(jīng)紀的下體,嫣紅的鮮血流淌出來,整個街道都是紅的……
啊!
李九寶終于叫出聲了,眼前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一點點或明或暗的光點,拼成一張臉,是魏采薇。
“你醒了,剛好,把藥喝了?!蔽翰赊边f給她藥盞。
李九寶伸手要接,可是胳膊不聽使喚,笨拙的差點打翻了藥盞。
魏采薇扶起藥盞,“你中了迷煙,余毒未清,身體暫時不聽使喚,好好休息,過幾日就好了?!?
魏采薇給李九寶喂藥,李九寶配合的一氣喝完,“多謝魏大夫,王爺、王妃、還有其他選侍如何了?”
魏采薇說道:“裕王和王妃沒事,九個選侍六個輕傷,三個比較重,她們兩個半夜就醒了,你是傷的最重的?!?
李九寶聽著院子里傳來嘈雜的動靜,身體立刻又緊張起來,雙手不停的顫抖。
魏采薇扶著她躺下,“有人用獵犬偽裝黑眚,要害裕王殿下,首惡已經(jīng)伏誅?;噬习丫巴醺n給了裕王,王府正在搬家,你不用擔心,把身體養(yǎng)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