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夏把明王的頭掛在早就準備好的大明旗幟上,然后對著天空放了三朵紅色煙火,表示已經(jīng)得手。
看到信號,外頭接應(yīng)的人們紛紛高呼:“明王已死!光復興化城!”
就連被痛風折磨的羅龍文也杵著拐杖,在大街小巷里高呼,點燃了大大小小的白蓮教神壇,到處放火,一把老骨頭也跟著熱血沸騰,好像回到了年輕時。
這一次,城中的倭寇就像上一次興化城的守軍一樣,聽到城破的消息,紛紛潰退,毫無戰(zhàn)意。
汪大夏把掛著明王頭顱的旗幟升在箭樓的最高處,點燃了下面的大海燈,燈光之下,明王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俯瞰著興化城,光頭在燈火下锃光瓦亮的反光。
明王已死,白蓮教鐵牛已死。
真倭寇和明王只是短暫的合作關(guān)系,看到明王已死,并不戀戰(zhàn),只顧著突圍逃走,但是這一次想跑沒那么簡單了,戚家軍和俞大猷的軍隊緊追不舍,合圍殲滅,不放過一個倭寇,撞到了帝國雙壁手里,無人生還。
白蓮教的死忠信徒們紛紛如飛蛾撲火般朝著箭樓涌過來,來搶奪明王的頭顱。羅龍文借給汪大夏三通鏢局的鏢師們開槍,保護大明旗幟。
然而這些被邪教洗腦的信徒并不怕死,一排人倒下,另一排人踏著尸體繼續(xù)前行,無論弓箭還是子彈,就當是雨點打在身上。
信徒頂著槍林彈雨來到了箭樓,操起兵刃,和鏢師們近身肉搏,這些信徒就像木頭一樣,不怕疼不畏懼死亡,甚至明知腸穿肚爛也要撲過去牢牢頂住兵器抱住鏢師,好讓同伴刺死鏢師。
這些信徒就是一只只人形的飛蛾,明知會死,還是義無反顧的撲向烈火,好幾排信徒倒下之后,守在箭樓的三十幾個鏢師也都壯烈犧牲了。
看到這一幕,在箭樓最頂端的汪大夏震驚了!
現(xiàn)在跳樓逃生是來不及了,從這么高的地方跳下來,會摔死的。
可是信徒們已經(jīng)沖上了來了。他或許能夠打得過十個人,可百來個涌過來,他會被打死的。
怎么辦?
危急時刻,汪大夏靈機一動,想了一個法子,他把裙擺撕成一條條的,自己綁住了自己的雙手和手腳,然后躺在海燈旁邊,大呼救命!
信徒們沖上來了,汪大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用下巴指著明王的頭顱,“不要管我!先把明王救下來!”
好一對夫妻情深(奸夫淫婦)!
信徒有的去救頭顱,有的指著汪大夏大罵道:“明王被殺,都是你這個紅顏禍水害死的!你把這些鏢師當成好人,提拔重用,他們卻砍了明王的頭,親小人,遠賢人,明王被你這個賤人蒙蔽,和倭人離心離德,還疏遠了我們這些從北方跟他到南方討生活的死忠,都是你的錯!”
山河破碎,都習慣找個女人來給亡國之君頂罪,皇帝是好的,都是女人不好。什么蘇妲己、褒姒、趙合德、楊貴妃,汪大夏,全是迷惑君王的妖艷賤貨!
汪大夏也不爭辯,哭道:“事已至此,隨便你們打罵,我不會反抗,我本該以身殉了明王而去,可是,我有了明王的骨肉,我這條賤命算什么,我還沒有給明王生兒子呢!等生了孩子,我就去死?!?
眾信徒又是驚又是喜,難怪明王如此寵信這個有夫之婦,原來她懷孕了,母憑子貴啊。
汪大夏碰頭搶地的哭泣,信徒們連忙解開他手上腳上的繩索,扶著他起來,“小心傷了胎氣,你命不足惜,若連孩子都保不住,我們就把你一把火燒了,去地下伺候明王。”
汪大夏哭著點頭,“我也是被奸人蒙蔽?!?
有信徒說道:“就是這個禍水的丈夫和那個什么大夫騙開了城門,焉知禍水和他們不是一伙的?把自己綁起來哄騙我們?”
汪大夏哭道:“你莫要含血噴人。我丈夫天生好嫉,平日里我和外男多看了一眼,或者說一句話,他表面不說什么,回去之后毒打餓飯是常有的事情,我備受折磨,直到遇到了明王?!?
“明王要了我,我丈夫若敢不從,明王叫他坐著死他不敢睡著死!他見我受明王寵愛,妒火中燒,借口去外頭求藥,把朝廷軍隊引過來了,我和他一刀兩斷,如今我懷著明王的孩子,他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我們怎么可能是一伙的?”
眾人一聽,確實是這么個道理,于是護送著汪大夏趕緊撤離,逃出興化城。
這些人把汪大夏塞進一輛馬車里,護送著馬車往北城突圍。
汪大夏為了保命,只能順水推舟,被當成小明王的“生母”。
俞大猷和戚繼光滅倭寇,陸纓的目標是滅白蓮教,一個都不能放過,隔著老遠看見白蓮教信徒簇擁著汪大夏上了馬車,還以為他們是把汪大夏當人質(zhì),心中大急,連忙指揮手下去攔截,在街尾設(shè)置路障,阻止馬車通行。
陸纓和信徒們開始激烈的雨夜巷戰(zhàn),雨一直下,火藥和引線被淋濕了,火器失靈,箭羽潮濕,也失去了準頭,大家都用冷兵器搏斗。
汪大夏聽見馬車外兵戈之聲,恨不得沖出去加入戰(zhàn)斗,可是馬車里有五個壯漢死死保護著他,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不準他出門。
在如此狹小的空間里,汪大夏不可能一下干翻五個壯漢,只能智取。
汪大夏嬌弱的用手扇著風,“馬車里好悶,我不能呼吸,你們出去兩個,或者讓我出去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