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采薇在葡萄架下打盹,恍恍惚惚回到了上一世,她和汪公公在葡萄架下胡天胡地時的情形,葡萄架子都快晃倒了,一顆顆熟透的葡萄落下來,砸在她的身上,皮開肉綻,飛濺出汁水,都進了汪公公的嘴里……
敲門聲將魏采薇從春夢中喚醒,聽到宦官特有尖細的聲音,知是宮中傳召,魏采薇用冷水潑了潑臉,打開大門。
是尚青嵐。
魏采薇懷疑自己還在做夢,皇帝的寵妃應該在毓德宮,過著神仙般的日子,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她家的大門。
半年不見,尚青嵐長高了,胸脯也高了,從去年青澀的青梅變成蜜桃,雙目漣漣如波,一看就是寵妃的神采。
魏采薇揉了揉眼睛,尚青嵐拉著一個人走進屋子,“我們出宮玩耍,聽說你回家了,就來看看你?!?
一看那人,魏采薇更加覺得這是夢中夢:居然是微服私訪的嘉靖帝!
我的天!嘉靖帝三十多年不上朝,二十多年不進后宮,宅在西苑修仙煉丹,對外界有一種“總有人想要害朕”的恐懼,怎么被尚青嵐拉到宮外玩耍?
接下來,是不是得學正德皇帝下江南啊!
嘉靖帝所到之處,皆有暗衛(wèi)保護,霎時安靜的甜水巷里多了好些“路人”和“商販”,有推著獨輪車賣冰碗的,有挑著擔子賣溫室早熟西瓜的,有磨剪子戧菜刀的。
魏采薇趕緊行禮,嘉靖帝僵硬的揮了揮手,“朕微服出來,免禮平身”。他似乎是首次出來玩,對外界還是覺得陌生和恐懼,整個人都是緊繃的。
尚青嵐搖著嘉靖帝的胳膊,“我走累了,就在魏大夫家里喝杯茶嘛?!?
“是你非要出來逛的,現(xiàn)在又嫌累了?!奔尉傅圩焐线@么說,卻還是跟著尚青嵐進了屋。
室內悶熱,魏采薇把兩個貴人請到葡萄架下涼快涼快,先上了西瓜和紅糖炸糕,把去年尚青嵐賜的好茶拿出來,待她匆匆燒開了水,泡好了茶,端過去給貴人時,尚青嵐已經累得在葡萄架下的貴妃榻上睡著了,嘉靖帝端坐在椅子上,翻看著魏采薇最近看的閑書《西游記》,正看到大鬧天宮處。
魏采薇躡手躡腳的把茶擺上,知趣的退下。
上一世,嘉靖帝再寵愛尚青嵐,也只是容許她和魏采薇結伴出宮玩耍、泡個溫泉什么的,但從沒有跟著尚青嵐一起出宮過。
這一世,她去了江南,不在毓德宮與尚青嵐為伴,尚青嵐不甘寂寞,居然說動了老皇帝陪她出來玩。
果然老年人談戀愛,就像老房子著火,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尚青嵐能吃能睡,沒心沒肺,她就這樣在葡萄架下睡了一下午,嘉靖帝也沒有催她,直到黃昏時尚青嵐睡到自然醒,兩人才結伴回宮。
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黃錦對魏采薇說道:“今日之事,魏大夫需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直到皇上和尚昭儀來過這里?!?
魏采薇連汪大夏都沒有告訴。
另一邊,汪大夏和木指揮把汪千戶和汪大秋送到了通州港碼頭,一艘大官船在等著他們。
木指揮依依不舍,“我自打從軍就在汪千戶麾下,從來沒有分開過。如今汪千戶去了江西,我在京城,各奔前程?!?
汪千戶說道:“你我都有老的一天,到時候孩子們都大了,成家立業(yè),我們一起解甲歸田,去鄉(xiāng)下采菊東籬下,一起養(yǎng)老?!?
木指揮和汪千戶擊掌為誓。
“冰碗!賣冰碗了!”
汪大秋聽到冰碗叫賣聲,饞饞的跑過去,吵著要吃冰碗,汪大夏拿出錢來給商販,“來一碗?!?
商販卻低聲說道“不要錢?!?
感覺聲音有些熟悉,汪大夏定睛一瞧,居然是前繼母吳氏!
吳氏洗凈鉛華,用藍布包頭,依然嬌俏,她在鄉(xiāng)下聽說汪千戶外放到江西,兒子也要跟去,這一別還不知何時回來,就扮作賣冰碗的,推著獨輪車在通州港口守株待兒子。
吳氏被休時,汪大秋還不會說話,他已經不認識母親了,只是饞饞的看著冰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