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談婚事婆婆設(shè)門檻，為子女莫氏探五爺

當(dāng)夜松鶴堂內(nèi)，顏老太太輾轉(zhuǎn)難眠,直到天蒙蒙亮?xí)r,才迷迷糊糊睡了會,醒來時,摸了枕邊的懷表看了，居然已到辰初！

彩屏聽到臥房的動靜，便帶著兩個丫鬟提著熱水進來伺候，顏老太太埋怨道：“都這個時辰了,怎么不早點叫醒我？”

彩屏笑道：“容嬤嬤說，您昨夜沒睡好，叫我們都放輕手腳，別吵著您呢?！?

“素兒他們還等著給我晨昏定省，我卻還在這里躺著,沒得耽誤他們吃早飯讀書去。”顏老太太忙坐起來，因起的太急，頭腦眩暈發(fā)昏，若不是彩屏眼疾手快的扶著，就要倒下去了！

彩屏看起來身姿如柳，胳膊腰身卻是極有力氣的，她穩(wěn)穩(wěn)的扶起顏老太太，還伸出大拇指幫忙揉著太陽穴，片刻后，顏老太太覺得好多了。

“老太太別著急啊，今日是十天一次的旬假，小姐少爺們都不用上學(xué)，連在國子監(jiān)讀書的佑哥兒都回來了呢，這會子人都在廳里候著，丫鬟上了點心和茶，餓不著。”

聽彩屏這么一說，顏老太太懸下的心才放下了天天數(shù)著日子，盼著佑哥兒旬假回來，今天到了正日子，自己反而不記得了，唉，年紀大了，不能不服老啊！

顏老太太洗漱完畢、穿衣打扮妥當(dāng)，在彩屏的攙扶下來到正廳，坐在紫檀雕西番蓮慶壽座椅上，除了因“意外”不得不在院子里養(yǎng)傷的怡蓮、睡蓮和九少爺寧瑞，各房媳婦孫兒連同外孫女素兒十來余人齊齊向她行禮問安。

顏老太太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佑哥兒和王素兒，頓時思緒萬千：

佑哥兒玉樹臨風(fēng)，穿著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的青袍、頭戴大帽，這身裝扮也是舉人的常服。今年春闈發(fā)榜，高中的祥哥兒和大房的瑾哥都穿著簇新的進士藍羅袍進宮上表謝恩，唯有落榜的佑哥兒黯然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苦讀。

論品貌，這佑哥兒和素兒還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可是偏偏這兩個苦命的孩子都沒了父親，若把他們湊成夫妻，等于弱弱結(jié)合，彼此都得不到好處。

將來佑哥兒官場沒有岳家?guī)鸵r，對素兒心生埋怨那豈不是佳偶變成了怨偶！

而且昨日看七兒媳婦柳氏的意思，似乎也不太愿意親上做親，唉，不怪柳氏勢利，若換成是自己，多半也是不情愿的統(tǒng)共這么一個兒子，下半輩子的指望全靠他了，當(dāng)然是愿意尋個得力的親家！

至于素兒，顏老太太目露憐憫：這孩子來了大半年，行事越發(fā)穩(wěn)重得體，比當(dāng)初她母親強多了。她沒有強勢的娘家的可以依靠，將來一定要給她尋一門好親事。

眾人在行禮和早飯時，幾個媳婦均瞧出了顏老太太心事重重，莫夫人、五夫人、九夫人均以為是瑞哥兒的糟心事鬧的。

于是莫夫人惶恐不安，五夫人幸災(zāi)樂禍，九夫人沈氏最近則比較煩心：因為莫氏現(xiàn)在幾乎對楊氏百依百順；七嫂柳氏獨木難支，干脆保持緘默，所以現(xiàn)在議事廳等于五嫂的“一堂”，五嫂自然用不著再給自己好處了，后悔啊，當(dāng)初怎么見了一點小財就動心，站到五嫂那一邊了呢，鬧得現(xiàn)在七嫂都對自己有了耿介。

只有柳氏知道顏老太太悶悶不樂的真實原因，可是她也無能為力，對她而，兒子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她一個寡婦人家，實在顧不了那么多了。

柳氏喚了佑哥兒過去，說：“你祖母疼了你一輩子，她老人家心情不好，你又恰逢旬假，把今天的詩文會友推了吧，好好陪你祖母說說話，逗她老人家開心?！?

今年春闈顏府三人去貢院科考，寧佑一人落榜，情緒很是低落。顏老太太也著實想法子開導(dǎo)了他一陣，祖孫兩人感情是府里獨一份的。

所以聽母親這么一說，寧佑眉頭都沒皺就應(yīng)下了，遣小廝去詩會地點什剎海的一個大畫舫里向主人家打招呼，自己果真陪了顏老太太一整天。

寧佑給顏老太太揉肩捶腿削水果，還說了許多新鮮的笑話見聞，連一同侍奉的王素兒都聽了進去，笑意也多了。

松鶴堂丫鬟婆子都討好說佑哥兒孝順、貼心、有出息，顏老太太平日里聽慣了倒沒覺得什么，今天聽起來尤為用心：越是看見佑哥兒的好，她就越擔(dān)心若將素兒配給了他，將來佑哥兒萬一仕途不順，得不到岳家扶持，會不會埋怨這門親事呢！

不行！不能因為只顧著外孫女素兒，而毀了親孫子佑哥兒的前程！佑哥兒十年寒窗，不就是為了將來在官場上有所作為么？！

晚飯前，柳氏照例過來晨昏定省，顏老太太單獨叫了她去佛堂。

“你昨日說挑通房的事情，我想著，也是到了該預(yù)備的時候了?！鳖伬咸?。

柳氏恭順點頭道：“媳婦也是這么覺得。”

顏老太太說：“昨日你說挑了三個女孩子，明日一早，把這三個孩子帶我瞧瞧，我雖老了，也能幫你長長眼，那些狐媚魘道心術(shù)不正的，堅決不能要?！?

老太太的意思，就是決定放棄撮合佑哥兒和素兒了！柳氏大喜，面上卻也不顯，只是點頭道：“是?！?

顏老太太瞧著這個幾乎無可挑剔的兒媳婦，暗想佑哥兒雖沒了父親，可有這樣的母親，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再過一個月就是我的壽辰，本來我只是打算請素日交好的各府女眷聽聽戲，玩鬧一場也就罷了?！鳖伬咸南乱粰M，道：“可我昨日想了想，如今咱們府里的孫子輩都慢慢大了，都是要說親的，莫氏的寧祥、品蓮，連那寧瑞也要考慮在內(nèi)、再有的?！?

顏老太太頓了頓，終于說到：“再有的，就是你的佑哥兒了，到了八月就滿十六歲，一般人家這個年紀也有成婚的，雖然咱們府里的規(guī)矩是男子十八歲到二十歲說媳婦，但提前相看相看也是常事，沒得到了年紀抓瞎，或者看好的女孩子定了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