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為兒女顏五爺受氣，賀壽辰大房突回府

且說姚府婚宴，顏五爺因和姚二爺是同窗好友,就多喝了幾杯,五爺酒量有限,又不擅長酒桌上勸酒擋酒的水磨工夫,最后姚二爺這個新公爹沒有醉倒，顏五爺反而被姚二爺灌醉，兩個師爺將其扶上馬車，睡到次日下午方醒。

莫氏親自服侍顏五爺梳洗完畢,泡了一壺金壇雀舌給丈夫醒酒。

宿醉過后的人，舌頭像是被砂紙磨過似的，再好的茶水也品不出滋味來。

顏五爺?shù)氖峙龅桨子裆w碗圓潤的杯身，突然想起莫氏給他備下的那個氣質(zhì)高華的通房如花似玉的身體來，撫摸上去的手感,和這個白玉蓋碗何其相似。

想到這里，顏五爺?shù)纳ぷ域嚨匾桓桑銖?fù)又端起白玉蓋碗，連抿了幾口。

莫氏和顏五爺話了幾句家常，試探的道出了自己掌家的難處，以及對姚二爺千金姚知芳的態(tài)度，說：“我們顏家和姚家也算是世代交好罷，又是互相知根知底的，姚知芳這個孩子我甚是喜歡，老爺您和姚二爺是同窗好友，不若?！?

鐺！

沒等莫氏把話說完，顏五爺將白玉蓋碗重重頓在茶案上，“簡直是異想天開！你整日都在胡想些什么？！祥哥兒一個男子倒還能拖個一兩年，品蓮眼瞅著明年就十六了，你怎么還盡想著些不靠譜的人選？！”

“妾身如何異想天開了？祥哥兒十八歲就中了進(jìn)士，堂堂翰林院的庶吉士，如何配不上姚知芳？是家底薄了、還是家世不顯？”莫氏又氣又急，道：

“說道品蓮，襄陽侯那位嫡長子聽說就快要封世子了。襄陽侯夫人昨日在婚宴上見了妾身，和妾身聊了許久，嘆息不能結(jié)秦晉之好若老太太能點頭睡蓮的親事，咱們品蓮明年嫁過去，不就是世子夫人？妾身為了這兩個孩子的婚事，急得都有白頭發(fā)了！”

顏五爺豁然站起身來，負(fù)手在房里暴躁的走動著，道：“你莫要再提那位襄陽侯夫人了，哼，一個鹽商的后代，說話而無信她那個嫡長子封世子的消息都傳了三年，至今都沒有正式冊封，這其中必有問題！安順伯府那邊你趕緊斷了這個念頭我好端端的嫡長女，豈能白白給那昏聵無能的世子糟蹋了？”

莫氏氣不過，也犟著脖子道：“睡蓮是老爺?shù)牡臻L女，難道品蓮就不是老爺這一房的嫡長女、祥哥兒就不是這一房的嫡長子了？！憑什么我的兒女不能嫁娶好人家的孩子，非要從那五六品官以下的官員家里挑人？！”

下之意，就是怨顏五爺偏心，不照顧自己這一房。

顏五爺啞口無，對于莫氏的委屈，他自己是心虛的：

因為無論他對老太太、原配魏氏、繼室楊氏有多么不滿，但是他依舊是偏向那一房的，因為他的根基在那里，血緣也在那里。他再怎么寵莫氏、疼愛品蓮，但也絕對不會以犧牲五房利益為代價，來滿足莫氏這一房。

名義上是兼祧兩房，卻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一碗水端平，他之所以一聽莫氏打姚知芳的主意，就立馬反對，主要還是他在內(nèi)心里，莫氏一房矮了好幾等，還是把祥哥兒、品蓮當(dāng)成是庶出！

面對多年的同窗好友姚二爺，顏五爺怎么也張不了口，求對方的掌上明珠做莫氏一房的兒媳婦！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莫氏和顏五爺對女婿和兒媳婦的人選幾乎沒有交集，永遠(yuǎn)達(dá)不成一致意見。

可現(xiàn)在問題是，祥哥兒的婚事可以暫緩，品蓮卻不能再拖了。

顏五爺畢竟最疼這個女兒，當(dāng)然不忍見她拖成老姑娘，于是嘆道：“你只管好你這一房，別瞎操心先把品蓮的婚事定下來再說吧。”

罷，顏五爺拂袖而去。

莫氏的淚水在顏五爺出門的那一刻倏然停滯，她擦干眼淚，重施脂粉，吩咐她這一房的大管事陶媽媽：“預(yù)備車馬，我要去淮南伯府。”

陶媽媽有些躊躇，說：“瞧著天色，您去了淮南伯府，安寧公主必定是要留晚飯的夫人吶，老奴斗膽說一句，這個月才過一半，您倒是有五個晚上都在淮南伯府吃晚飯，夜間才回府。這回娘家太勤了些，奴婢擔(dān)心老太太那邊會有什么想法。”

“我若不回娘家，這三個孩子的婚事還不知拖到猴年馬月去。”莫氏冷哼一聲，道：“老太太不是說了嗎，我這一房，外事和五爺商量著辦，內(nèi)事自己做主即可，她一個做嬸娘的，那里能把手伸到侄兒房里來？”

“話是這么說，可是。”下面的話陶媽媽不敢說，無非是畢竟住在同一屋檐下，您出行無忌，恐怕不太好。

莫氏細(xì)細(xì)涂著唇上的胭脂，道：“婆家靠不住，自有娘家撐腰。我就不信了，祥哥兒非要低娶、品蓮就一定要低嫁！同樣是嫡長，舅家還是淮南伯府，我的孩子婚事一定要比五房風(fēng)光！”

顏五爺心思重重的去松鶴堂給顏老太太請安。

顏老太太正站在抄手游廊上，給雀兒喂食。

顏五爺示意眾人退下，坦道：“眨眼半年過去了，祥哥兒和品蓮的婚事都沒有著落，兒子著急，還請母親指點?！?

顏老太太眼睛都不抬一下，拿出耳挖大小的銀勺給雀籠子里的琺瑯瓷杯里添小黃米，緩緩道：

“我一個快入土的老婆子能指點什么？你那媳婦兒本事大著呢，差不多天天往淮南伯府跑，伯爺和安寧公主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定會給侄孫和侄孫女尋一門了不得的親事?！?

顏五爺受夾板氣習(xí)慣了，倒也不惱，只是彎腰長輯賠罪，道：“莫氏好高騖遠(yuǎn)，兒子說了她也不聽，還怨兒子偏心殊不知結(jié)親講究門當(dāng)戶對，她碰壁多了，自然會回頭的。”

顏老太太連連搖頭道：“等她撞得頭破血流，想到回頭時，黃花菜都涼了，更何況女孩家是不經(jīng)等的，你好歹疼愛品蓮一場，就忍心她熬到十□歲，嫁給三十四十歲的人家做填房繼室？”

顏五爺默然不語，他肯定是不舍的，但若品蓮真的到十□歲，恐怕也只有填房這條路可以走了楊氏不就是因為這樣而嫁給自己的么？

顏老太太喂完小黃米，又給鳥籠子里的水罐添新鮮的泉水，據(jù)說這會使鳥叫聲更加婉轉(zhuǎn)動人。

“還有，你別怨我老太婆狠心，只顧著自己家里人。”顏老太太嚴(yán)肅道：“同族的品蓮遲遲不說婆家，卻不能耽誤了我們這一房的丫頭們出嫁，到時候妹妹們嫁在姐姐的前頭，品蓮就更難找婆家了。四丫頭青蓮明年及笄，后年就是七丫頭怡蓮雖然這兩個都是庶出，但也要好好挑人家，顏府將來總有用得著這些女孩子的時候?！?

“這個是自然?！鳖佄鍫斆Φ?，“若實在不行，橫豎兒子還有幾個學(xué)生尚未婚配，到時不管莫氏愿不愿意，品蓮是一定要出嫁的?！?

“那我就管不著了，你們兩口子自己商量著辦。”顏老太太暗想，還有我的佑哥兒和素兒呢，總不能為了你們舉棋不定，耽誤了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