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這句調(diào)侃一說出口,陸卿必然會反唇相譏,卻見他閉上了眼睛,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
嚴道心哼了一聲,伸手往陸卿胸前的傷口處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裝死這一招騙騙別人還行,在我這兒你就省省吧。
那個不是皇帝賜婚給你的娘子嗎?關(guān)心人家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你搞得這么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陸卿冷不防被戳了一下傷口,疼得瞬間額頭就浮起了一層冷汗,忍不住睜開眼瞪向嚴道心:“師父當年給你取名嚴道心,就是讓你嚴守道心。
結(jié)果你一個修道之人,如今這么關(guān)心旁人的俗事,對得起師父取的這名字嗎?”
嚴道心嘿嘿一笑,一副擺明了無論如何也要刨根問底的架勢:“自家?guī)煹茉趺此闶桥匀四?!我這也是替師父關(guān)心關(guān)心他的愛徒嘛!”
陸卿知道嚴道心是個看起來沒有脾氣,但實際上卻比狗皮膏藥還要難纏的性子,今日的事他既然好奇想問,那自然是避不開。
這會兒雖說命保住了,他依舊十分虛弱,并沒有更多力氣去和嚴道心繞彎子,索性也不回避,緩緩嘆了一口氣:“我原本就一直是趙弼一派的眼中釘,從小到大,有幾次都是僥幸才能夠化險為夷。
如今既然決意要助陸朝成大業(yè),只怕處境只會愈加艱險。
是否能夠自保都是個問題的人,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將他人拖下水?
前路未卜,我總要給她留一條退路才是?!?
陸卿說完,看著嚴道心,本以為他聽了自己的話,會理解自己的用心,誰知道換來的卻是嚴道心的一記白眼。
“催人淚下,感人肺腑。”嚴道心嘖嘖舌,“回去我得告訴師父,他的好徒兒有好一顆悲天憫人之心,是個喘氣兒的圣人,飛升也是指日可待了!”
陸卿當然聽得出嚴道心話里的調(diào)侃和譏諷,他有些疑惑地皺起眉:“怎么?我這么做難道有什么不對?”
“不是有什么不對,是壓根兒就沒有一點是對的。”嚴道心毫不客氣地搖了搖頭,“如若真想給她留條活路,免得被你牽連,你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一紙休書,將她送回朔國娘家去,讓全天下都知道,逍遙王與朔王祝成一家絕不是一條船上的人。”
“若她是祝成最寵愛的女兒,就像陸嶂那新婦之于羯王那般,我或許真會這樣做。”陸卿搖搖頭,“祝成不會替她著想,也沒那個能耐護她周全,我若將她休回去,她的境遇只怕會更糟糕?!?
“嗯嗯嗯,有道理,有道理?!眹赖佬纳酚薪槭碌攸c了點頭,甚至還拍了拍巴掌,“所以有朝一日,你若是自身難保,將她一個女子隱姓埋名塞到什么人生地不熟的偏僻地界,到那個時候她的境遇便好起來了!
她親爹,她夫君都未能護她周全,等到只剩下她自己,倒反而周全起來了!
師弟啊師弟,你這考量不得不說,還真的是縝密極了,天衣無縫!”
陸卿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一時之間也有些接不上話。
他原本想的只是在自己無法自保的時候,盡量讓祝余有個退路,不忍見她這樣一個世間少有的聰慧又有膽色的女子因為受了自己牽連而一命嗚呼。
現(xiàn)在被嚴道心這么一說,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以對,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嚴道心似乎沒打算就此放過陸卿,又道:“陸卿啊陸卿,我認識你這么多年,倒不知道你這人竟然這般沽名釣譽!
一邊嘴上說著憐惜人家,要給人家留足后路,所以只做個表面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