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附近有個聽曲的茶樓,阮凝玉便帶著春綠進去。
……
上回的花朝宴上,京中但凡有些頭臉的夫人,瞧見阮凝玉時皆是淡淡避開。
倒不是她禮數(shù)有虧,實在是這兩年外頭關于她的傳駁雜,這般名聲,哪家肯將兒郎托付?謝易書聽說了之后,暗自嘆了好幾回氣。
自春闈放榜后,他便沒歇著,托了不少人脈,為阮凝玉物色適齡的郎君。挑來揀去,選出幾位家世清白、品性端方的,帶著畫像這日特意送到謝凌書房。
“堂兄你瞧瞧,這幾位皆是青年才俊,與表妹年歲也相當?!敝x易書將畫像在案上排開,指尖點著其中一幅,“這位是禮部侍郎家的三公子,學問人品都沒得挑……”
卻見謝凌連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望著窗外的竹林,聲音平淡無波:“不必了。”
“我已為她尋得合適的人選,待我從南京回來,自會帶他與表妹相見。表妹的婚事,不勞堂弟費心了。”
謝易書怔住了。
他是真的沒料到,堂兄竟早已為表妹妥帖安排好一切。要知道,以堂兄那眼高于頂?shù)男宰?,能入他眼的,斷不會是尋常人物?
過去他總暗自揣測堂兄對表妹淡淡的態(tài)度,只當是無意上心,卻沒承想,對方早已把事情料理得滴水不漏,那份細致周全,竟比自己這個時時掛懷的人還要多出幾分來。
謝易書很意外。
謝凌卻是看向了窗外。
他也不知道在跟阮凝玉在較著什么勁,明明他幾日后便要走了,他本該珍惜這些日子,好好和她見見的。
自己這種沉悶的性子,氣惱了便會一不發(fā)地選擇回避,又怎么會討女人的喜歡?
也難怪阮凝玉不喜歡他這個表哥。
可她上回跟沈景鈺見面始終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不止這些,還有很多他所介意的。
她私奔回來后還和慕容深和沈景鈺糾纏不清,他因為虧欠她,便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他如今后悔了,先前縱容的決定卻如覆水難收,此刻若要翻覆,豈不像是自己狠狠扇了自己一記耳光?
初到謝府時,他便見到她總愛穿些輕軟的薄衫,料子是上好的杭羅和霞影紗,一吹便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的腰肢與起伏的曲線。謝凌每回撞見,目光落在那半透的衣料上,既覺驚艷,又生出幾分不悅。
他常對著燭火發(fā)呆,腦海里反復描摹著她赤著玉足在屋里走動的畫面。
那雙腳瑩潤如玉,透著淡淡的粉,踩在冰涼的地磚上時,腳踝會繃出好看的弧度。
謝凌總是在想,若真成了他的妻,她還這般隨性,可如何是好?
他房里總有侍從輪值,送茶的小廝、捧書的長隨,皆是血氣方剛的男子。
萬一哪個清晨,她睡眼惺忪地從內(nèi)室出來,赤著腳踩過回廊,恰好撞見端著銅盆的仆從怎么辦?那截露在裙擺外的小腿,那踩在氈毯上的玉足,豈不是要落進旁人眼里?
他太清楚她的性子了,從前他在花園里撞見她光腳追蝴蝶,他蹙眉訓斥,她卻無所謂地一笑,半點沒把男女大防放在心上。
更何況,倘或成婚后,她還這般朝三暮四呢……
謝凌坐在太師椅上合上了眼,不敢去細想,呼吸忽然粗重起來。
她有時演技還很拙劣,可卻讓人討厭不起來。
就連他的堂弟,曾經(jīng)也不免為她動心過,與她有過一段。
那么婚后呢,她會改變么?謝凌是希望她能為他改變的,為了他一個人,不要再與世子和秦王再有來往。
可如果,她不愿改變呢?她還是小孩子的心態(tài),又那么的驕縱,萬一以后有一次她做得太過火了呢?到那時候,他還要原諒她么,還是選擇裝聾作???
他真能這么大度么?
謝凌昨夜冥思苦想,雙眼猩紅。
當初他罰阮凝玉抄《女誡》罰得那么狠,字跡不工整要重抄,筆鋒偏了要重抄,哪怕漏寫一個字,那一章也要重寫,誰曾想風水輪流轉(zhuǎn),如今他竟被她反手治得服服帖帖,治得半點脾氣也無。
謝凌的心又被那熟悉的絞痛攥住,他無奈地蹙緊眉,從葫蘆藥瓶里捻出一粒的靜心丸,就著微涼的茶水咽了下去,只盼著那股躁郁能早些平息。
誰料外頭的蒼山竟一陣風似的闖入書房,臉上焦灼之色難掩。
“主子,小的有急事要稟報!”是關于表姑娘的。
謝易書忙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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