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幾個謝家姑娘都瑟瑟發(fā)抖不知如何是好時,阮凝玉冷靜了下來,眼見謝家的護(hù)衛(wèi)快不敵時,她道:“我們不能再這樣坐在車上了,我知道一條隱秘的下山之路,天色黑,林子里樹影密,他們未必能察覺。大表姐,你讓護(hù)衛(wèi)們給我們打掩護(hù),我們趁機(jī)脫身?!?
謝家的護(hù)衛(wèi)只聽大小姐的命令。
“好,就按你說的做?!敝x宜溫忽然開口。
謝宜溫跟護(hù)衛(wèi)頭領(lǐng)說了一聲,很快他們便掩護(hù)著她們離開。
阮凝玉拉著謝妙云的手,“快走!”
然而幾人沒跑多遠(yuǎn),身后便傳來了山賊的追趕聲,火把的光如毒蛇般在林子里竄動,腳步聲越來越近,顯然他們已經(jīng)擺脫了護(hù)衛(wèi)的纏斗,追了上來。
“這樣下去,我們都會被追上的?!比钅衩偷赝W∧_步。
“事到如今我們必須分頭走,你們順著這條路走,半個時辰就能到山腳的村落?!?
謝妙云愣住了:“表妹,那你呢?”
“我去引開他們?!?
謝宜溫沒說話。
謝妙云果斷道:“你跟我們一起走!這荒山野嶺的,你一個人怎么行?萬一你出了事……”
“表姐!”文菁菁的聲音突然插了進(jìn)來,她最是貪生怕死,她往謝宜溫身后縮了縮,充滿惡意地咬著唇道,“既然表妹都這樣說了,定是有把握的,表姐為何要辜負(fù)她的心意?”
只要阮凝玉死了,阮凝玉就永遠(yuǎn)不可能跟表哥在一起了!
既然阮凝玉想死,為何不成全她!
阮凝玉沒回答,只是從地上抓起一把碎石,猛地朝西側(cè)的密林?jǐn)S去。石子撞在樹干上發(fā)出脆響,果然引來了火把的動向。
她立刻調(diào)轉(zhuǎn)身子,往前方的道路跑走。
“走!”
謝宜溫見狀低吼一聲,拽著謝妙云往東側(cè)陡坡跑,文菁菁也踉蹌跟上。
林子里阮凝玉拼命往前跑,裙擺被樹枝勾破了好幾處,腳踝也被石塊硌得生疼,夜風(fēng)灌進(jìn)嗓子,割得她生疼。
阮凝玉并非是為了救人而舍生取義的高尚之輩。
她不過想著,何不借著這次機(jī)會,讓謝家誤以為她死了,這樣一來,她便可以脫身謝府。屆時再想個周全的辦法,把抱玉和春綠兩丫頭給弄出來便好了。
直到身后的腳步聲追了上來。
阮凝玉不小心被底下石子絆到,摔了下去,眼見樹影下有個山賊慢慢靠近,阮凝玉只好取下發(fā)髻上的山茶花簪子攥在手心。
待那山賊摘下面罩后。
阮凝玉怔住了。
“是你?!?
……
謝家今日發(fā)生了兩件大事,一是謝易墨和李家二公子在寺廟里私通,第二件是謝表小姐因?yàn)樽o(hù)住姑娘們,在山里消失了,至今仍杳無音信。
謝易墨回家便被關(guān)在了祠堂里,祠堂外守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
老太太有令,任何人不準(zhǔn)替她求情,也不準(zhǔn)過去探望。
聽說表姑娘失蹤了之后,大公子派了府里所有的護(hù)衛(wèi)和家丁去山里找。
謝宜溫她們幾個是逃生到山腳下時才被侍衛(wèi)們找到的,除了衣擺有些被刮破,其他都安然無恙。
聽說表小姐至今都找不到,謝妙云哭紅了眼,一直在念著“都怪我”,若她當(dāng)初再堅(jiān)定些,阮凝玉說不定便不會出事了。
文菁菁則低著頭不說話。
阮凝玉找不到才好,最好是死在了山里,尸骨無存,省得回來礙眼。
她甚至偷偷盼著,就算僥幸被找回來,也早已被那些山賊玷污了清白。到那時一個失了貞潔的女子,看謝凌還會不會對她另眼相看,看謝家還會不會留她住下去。
謝宜溫卻看了謝凌一眼。
只見已是丑時,他面色青得嚇人,還在等待著消息,袖中的那只手微微顫抖。
謝宜溫后退了一步,臉色也白了下去,難不成阮凝玉真的遭遇不測了?
今日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府里也沒有人敢合眼。
何洛梅去了祠堂,便見自己的女兒正跪在地上。
供桌上的燭影搖搖晃晃,明明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此刻卻覺得陌生,寒得何洛梅心口發(fā)顫。
謝易墨見到她,只是飛快地低下了頭,盯著自己交握在膝上的手。
何洛梅在梨花木椅上坐下,指尖抵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好不容易才將翻涌的怒氣壓下去幾分時。
“娘?!?
何洛梅心頭微松,還當(dāng)她終于肯認(rèn)錯了。
誰料下一秒,謝易墨的眼睛便紅得像要滴血,死死瞪著她,聲音陡然拔高:“娘!一定是有人陷害我!肯定是阮凝玉那個賤人!不對,說不定是文菁菁!”
“她今天一整天都鬼鬼祟祟的,若不是她暗中通風(fēng)報信,這事怎么會鬧到祖母跟前去?!娘,是有人存心要害死你女兒??!你一定要把那個賤人揪出來,替我報仇!”
何洛梅之所以會去寺廟后山捉奸,是因?yàn)橹x老太太遞去的消息。
“謝易墨!”何洛梅猛地一拍扶手,怒喝出聲,“事到如今,你還在這兒胡亂語,不知悔改!你莫不是真的被豬油蒙了心,連是非對錯都分不清了?!我問你,你和那個李鶴川,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且告訴我,你和他到哪一步了,你的處子身還在不在?!”
謝易墨道:“女兒與他兩情相悅,沒什么好說的?!?
何洛梅卻是冷笑。
“好,好一個兩情相悅,你可知道,他早已背著你和別的千金小姐定了親事,你可知道?”
謝易墨白了臉。
何洛梅:“看來,你是半點(diǎn)不知情?!?
“說難聽些,你如今這行徑,便是勾引有婦之夫的下賤胚子!”何洛梅氣得渾身發(fā)抖,一把推開上前勸阻的嬤嬤,抓起墻角那根嬰兒拳頭般粗細(xì)的藤條,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卻還是閉著眼,狠狠一鞭抽在了謝易墨身上。
“你傻,你真是傻??!就這么被人白白騙了你的身子……你怎么能這么糊涂!我費(fèi)了多少心血,才把你教養(yǎng)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成了京里人人稱羨的才女,你就是這么糟踐自己的?你是要?dú)Я四阕约?,再活活把我氣死才肯罷休嗎?!”
藤條一下下落在身上,帶著火辣辣的疼。
謝易墨起初還沉浸在李鶴川定親的震驚里,直到那鉆心的疼痛順著肌膚蔓延開來,她才猛地回過神。
她沒有躲,也沒有求饒,只是緩緩抬起頭,臉上沒有淚,反而勾起一抹詭異的冷笑,“母親,你錯了?!?
“你真當(dāng)我愛他愛得入骨了?你說是李鶴川騙了我的年輕肉體?可我偏不這么覺得。倒不如說,是我在他和別的女人拜堂之前,先享受了他一場?!?
她目光掃過何洛梅驚怒交加的臉。
“我不過是利用他報復(fù)你,報復(fù)祖母,報復(fù)整個謝家罷了!”謝易墨的眸如兩簇鬼火。
何洛梅手中藤條掉落在了地上。
“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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