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拉著她出門:“這走吧?!睎|西昨兒都收拾齊整了。
方云深吸一口氣,“那走吧?!碧こ鲞@一步,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呢?對婚姻她都已經(jīng)不敢有任何期待了。
結巴一晚都沒睡,將窯洞里重新粉刷了一遍,原來是土墻,現(xiàn)在粉刷了石灰,看起來亮堂多了。鍋碗瓢盆洗涮干凈,連灶膛和炕洞了的灰,都掏干凈了。
安安一睜眼,先是把家里打量了一遍,然后才看向結巴,問道:“以后我得叫你爸爸了吧。”
結巴一愣,這孩子的腦子里對原野應該還是有記憶的,還沒等他說話,安安又道:“以前還有個人說是我爸爸,去學??次摇@蠋熞舱f是我爸爸?!?
這說的應該是他的親生父親,大概也是放不下孩子,抽空去學校看一眼。
“是!”結巴過去給安安穿衣服,“他們都是……爸爸。都愛你……你記住他們……別忘了……”
“他們不好,媽媽換了他們?!卑舶怖Y巴的手,“我不想再換爸爸了,你要耐用點,別壞了。”
結巴這才笑了:“好……不壞……再不換了……”
安安這才抿嘴笑。
等方云撩開簾子進來,看見這男人和孩子相處的甚美。
婚禮熱熱鬧鬧,結巴還提早定了豆腐,今兒吃的是流水席,一盆白菜燉豆腐,一人吃兩口算是喜宴了。這也是少有的奢侈婚禮了。
今兒是錢妮主廚,銅錘和白元幫著招呼客人。銅錘剛把空盆子端回去要再盛菜,胳膊被人拉住了,“銅錘哥,真是你!”
“杏子?”銅錘愣了一下,“早聽說你也到安了,沒想到這么快碰了?!彼麓蛄苛诵幼?,“行啊,看著出息了。都成了干部了,再不是見了人害羞的低頭的小丫頭了。你大哥看見你這樣不知道得多高興。”
杏子抿嘴一笑:“咱們這算不算是他鄉(xiāng)遇故知?”
“怎么不算?!便~錘笑了笑,“人生四大喜總算占了一條?!彼槎Y那邊指了指,“人家的洞房花燭?!?
杏子捂嘴笑:“銅錘哥哪里用羨慕別人,要是也想洞房花燭,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樂意呢。以前我娘個佟嬸還說咱倆……”說到一半,她臉一紅,好似有些失,“看我,一高興胡說八道。”筆趣庫
銅錘也有點尷尬,自己跟杏子的婚事,還真是不少人都提起過。很多人都覺得大概這是一門好親事。不過這個時候提出來,叫他不知道該怎么應答了。
錢妮出來抱柴火,見兩人說話,她退回去躲在門簾后面聽了半天,這會子聽著杏子的話怎么聽都覺得別扭。她心里一惱,掀了簾子拉著臉出來了,“錘子哥,干嘛呢?這老半天了,我還當是有什么事給絆住了呢?原來是竹馬遇見了青梅了!怎么?敘舊呢?敘吧!”
杏子收了臉的笑意看向錢妮:“我們一起長大的,說說話不妨礙你吧?”
錢妮冷笑一聲,三兩步走到銅錘的跟前,輕輕的推了他一把:“我叫你在這兒說你還真停下了?聽不懂正反話還是怎么的?”說著,伸手在銅錘腰一扭,“干活去!杵在這里干什么,沒看見大家都等著菜呢?!?
銅錘渾身都僵住了,又被她掐的半邊身子酥酥麻麻的,偏又不敢看著虎妞,于是馬轉(zhuǎn)身,利索的干活去了。
錢妮眼里有些笑意,這才轉(zhuǎn)身好整以暇的看向杏子:“一起長大的又怎么了?離別人的男人遠點?!?
杏子看了錢妮一眼,冷冷的道:“有病!”然后轉(zhuǎn)身走,手卻攥的緊緊的。自從離開家,好似什么都不是自己的。所有的熟悉的人和事全都變了。錘子哥以前不是這樣的,看在大哥的面子,她也不會一句話不交代轉(zhuǎn)身走。
錢妮看著杏子走遠了,才走了進去,銅錘正在灶前添柴呢,鍋里的老豆腐被煮的咕嘟嘟直響,看見錢妮進來他有些不自在。
“起開!”錢妮推開銅錘,“別覺得我說話不好聽,人都是會變的,這林杏……”
“我知道,我又不傻?!便~錘在一邊給她遞柴火,“我來這兩天,桐桐那邊是半句都沒提杏子。以前在家的時候,桐桐這當大姐的對杏子那是正經(jīng)的不錯?,F(xiàn)在為什么不說呢?是忘了?肯定是不好說。他們兩口子是有涵養(yǎng)的人,說不出自家人不好的話來。我明白。今兒一見杏子,知道她離桐桐很近。這么近便這當姐姐的偏偏一句都沒提,我心里能沒譜嗎?”
錢妮看了一眼銅錘:“原來不傻!”
銅錘白了這虎妞一眼,當年在京城三教九流,自己這樣的也是風云人物。誰敢說佟爺傻了?到底把自己當什么人了?
錢妮往邊蹭了蹭,然后用肩膀懟了銅錘一些,看起來有些親密的樣子,“我問你個事?”
“啥事?”銅錘明知故問,臉越發(fā)的云淡風輕。
錢妮眼里閃過一絲不自在,但還是道:“你覺得我咋樣?”
銅錘點頭:“跟在桐桐身邊這么久了,傻子也能熏陶出兩份聰明氣……”
錢妮的臉一下子拉下來了,用肩膀更狠的懟了對方,看著蹲著的銅錘搖搖晃晃的半天才穩(wěn)住,她哼笑道:“怎么說話呢?嫌棄我傻唄。兩口子有一個聰明的行了,你要是覺得我聰明,那你娶我唄?!?
饒是銅錘有心里準備,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求婚刺激的心肝直顫,指著錢妮的手只哆嗦,“你……你……”
“你什么你!”錢妮緊張的渾身都冒汗,但話都說出來了,她豁出去了,“你要是答應,咱倆馬寫結婚報告,借著今天這空擋,咱倆把婚結了?;榉慷际乾F(xiàn)成的,在林姐的那邊二層最邊,我一個人住一面窯洞。我不跟你去單位,還住這里,你抽空回來,我在家等你,咋樣?”她攥著拳頭說完,看著銅錘的眼神有些忐忑,“行不行你說句話!不行拉倒,行的話今晚洞房……”
一聽洞房這兩字,銅錘渾身跟火燒了一樣,他狠狠的將手里的柴火往下一扔,揪著錢妮的衣服領子將她的臉轉(zhuǎn)過來,湊去狠狠的親了一口,“成!洞房洞房!”
然后林雨桐正跟來賀喜的人寒暄,錢妮湊過來了,拿著一張紙遞過來一支筆,“簽字!簽字!趕緊幫我簽字!”
簽什么字?
林雨桐拿著申請書以為自己看錯了,“你要跟銅錘結婚?”
錢妮呵呵傻笑,然后看向方云:“借方大姐的地方和宴席辦婚禮,行不?”sm.Ъiqiku.Πet
方云大笑:“行!怎么不行?沒想到咱們這妮子又兩下子,這都沒兩天,把人給攥在手里了?!?
林雨桐苦笑不得,抬手簽字,“行,我這給你布置新房去?!?
她也真是福氣了。有這么臨時覺得結婚的嗎?趕場子似得。
圍在一起的女人大多數(shù)都是醫(yī)院的護士,一個個的都伸著腦袋看臨時決定娶錢妮的好漢是誰?
“去去去!”錢妮擋住她們的視線,“別人的男人不能惦記?!?
女人這邊轟然大笑,叫男人那邊不由的側目。作為新郎官的結巴,苦逼的拿著銅錘的結婚申請書簽字,“你可是搶了……我的風頭……”
銅錘也跟著笑,擠眉弄眼的,大家都懂是什么意思。急著洞房唄!
熱熱鬧鬧的一整天,忙了兩場婚禮。可婚禮一過,劉永福找林雨桐要人:“說好的,婚禮結束……”
林雨桐打斷他:“當初是說話的,但是如今情況又不一樣了。要調(diào)查方云,只有我和安院長批準是不行的。你得先找巴哥的領導說話。不過我還是提醒你,你的工作組,并沒有這個權限?!?
劉永福馬明白,人家當初根本沒打算叫方云再回來。他蹭一下站起來,“林院長,你這樣做可是不支持我們的工作了?!?
“怎么?要我寫檢查嗎?”林雨桐有恃無恐,“行啊,我寫檢查,深刻的檢討?!?
放屁!自己敢叫她寫檢查嗎?她這里一耽擱,分分鐘都是人命。真要是因為工作組的原因耽擱了傷員的救治,這個責任自己背不起。
林雨桐見他神色變幻不停,這才道:“劉組長,配合你的工作,是我們應該做的。但是也希望你能我們的工作。如這兩天,你天天叫護士集合學習這個學習那個,要自糾自查,要相互揭發(fā)……行!這是你們的工作。但是你們的工作已經(jīng)嚴重影響到了傷員的康復了。沒有護士,誰給他們按時打針,按時換藥?是!你可以說換著來??梢哉f叫醫(yī)護人員少休息一會兒,可你知道嗎?精力要是不集,稍微一點點醫(yī)療事故,都是要死人的。別的地方怎么搞,我都不發(fā)表意見,但是在醫(yī)院,你們這一套絕對不行。送回來的傷員都是在前線浴血奮戰(zhàn)九死一生保住的半條命,不能說他們沒被敵人的槍炮打死,卻在后方的醫(yī)院因為延誤或者人為事故而送了命。這一點,我堅決不允許。這是我的底線。要是做不到這一點,對不起,醫(yī)院還真不歡迎你們。這是我的態(tài)度!”
劉永福被林雨桐的話給將在了當場,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答應,那么萬一出事了,自己擔不起這個責任。答應了,自己的工作無法開展。這個工作組沒有存在的意義。
郭永固看看寸步不讓的林雨桐,又看看左右為難的劉永福,出聲道:“你們看這么辦行不行。”他伸手扶了扶眼睛,“該學習的還是要學習的。不過我們把組織學習變?yōu)樽灾鲗W習。我們把學習材料放在辦公室,大家可以隨意的抽自己的時間去閱讀,然后每周大家把自己的學習體會交來。我們會審閱。要是覺得不夠深刻,再單獨談話。當然了,盡量不占用醫(yī)院的工作時間。同時,我們還是主張相互揭發(fā),這有利于發(fā)現(xiàn)隱藏在咱們內(nèi)部的敵特份子。當然了,這也是采取自愿的原則。我們會謹慎對待。林院長,你看這么辦行嗎?”
林雨桐詫異的看了一眼郭永固,這個人可劉永福精明多了。辦事的手段相對來說也圓滑,看起來斯斯的,還以為是個意氣的書生,沒想到他倒是精明的很。這么想著,她臉有了笑意,“你看看,這是要多溝通嘛。咱們彼此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相互協(xié)調(diào)處理,問題不解決了嗎?醫(yī)院有醫(yī)院的特殊性,不管什么事情,都得為生命讓路,是不是這個道理。”她笑語嫣嫣的看劉永福,“劉組長,剛才是我太急躁了。您呢,是寬宏大量的大丈夫,不要跟我這小女子一般見識了?!?
劉永福都被氣笑了,寸步不讓據(jù)理力爭差點拍桌子罵娘的是你,轉(zhuǎn)臉做低伏小顧全大局的還是你,什么話都叫你說了,我還說個屁。再跟你這個小女子計較我該不是大丈夫了?!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彼焓贮c了點林雨桐,“林院長,林閻王,我今兒才算是真的見識了。”
林雨桐好像聽不懂話里的潛臺詞一般,呵呵笑著打哈哈,直到把兩人送走,她才收了笑意,事情能處理成這樣已經(jīng)算是不錯了。橫豎也不能真的講人家給攆走。再說了,這里面也不是只有特別極端的人。像是郭永固和李紅,他們是真的想做思想統(tǒng)一的工作。在這個大前提下,林雨桐是不能阻攔的。能叫醫(yī)院正常運轉(zhuǎn),已經(jīng)其他單位好多了。
學校那邊沒那么幸運,學校這些地方是最容易混進來一些身份來歷歷史有問題的人的。對于那邊的清查,林雨桐沒有插手。
隨后,醫(yī)院進入了相對來說稍微寬松的一個階段。
銅錘結了婚,但是并沒有在家里多呆多久,婚后第三天,天不亮跟結巴一起離開了。兵工廠那邊不能離開太久。
人一走,錢妮蔫吧了。連著好幾天,四爺都不叫錢妮做飯。
“不是多放了鹽,是沒味道?!彼臓敻钟晖┍г?,“這結了婚,錢妮得換個工作了,這樣不行?!?
“那晌午給我送過來的飯,是誰做的?”林雨桐看向四爺,“你做的?”
開水煮野菜,出來放點豬油,多大點事,我連這個都做不好?
四爺?shù)纳裆J真了起來:“說真的呢。要是真為錢妮好,你得給她提前安排。像她一樣參加革命這么多年的,級別早去了。她這還拿著警衛(wèi)員的津貼,這有了孩子怎么辦?再耽擱下來,以后是要生怨的。”
這還真是這么個事。像是給領導當秘書一樣,還能叫人家當一輩子秘書?
可這怎么安置還真把林雨桐給難住了。
“她沒什么化,這幾年學了點,也是脫離了盲,又沒做過領導工作?!绷钟晖┮粯右粯雨割^算著,然后猛地想起來,“還有白元呢?白元你怎么打算的?”
“白元跟錢妮不一樣?!彼臓攪@氣道,“白元那邊你別管,你只想著安置錢妮行。你看看杏子,再看看錢妮,錢妮在游擊隊的時候,杏子在哪呢?結果現(xiàn)在呢?不能為屬下考慮的領導不是好領導?!?
這么一說,安置錢妮成了林雨桐的一個心事。
可這還沒想好怎么安置她呢,這事不得不往后推了,因為錢妮懷孕了。這一懷孕,在哪里干工作都不如留在自己身邊來的松快。有了孩子之后,要想照顧孩子,也沒有留在自己身邊更方便。但是錢妮卻主動提出要換工作:“我這懷孕,林家你的安全成了問題。雖然是有警衛(wèi)員跟著,但是有些場合,沒有女警衛(wèi)員是不行的?!比鐜!澳銢]聽說嗎?一查查出好些個特務,如今啊,更是得小心再小心。我這一懷孕,過一段時間肚子大起來了,連個毛賊我都追不了,還能保護您的安全?這肯定不行。等有了孩子,我這更不行了。您的安全更要緊,我覺得我還是需要向匯報,盡量找個合適的警衛(wèi)過來。我知道您是我好,但是不能因為要照顧我的特殊情況,放任您身邊的安全漏洞不管。這點我絕對不答應?!?
語氣竟是十分的堅持。
林雨桐皺眉:“那你別急,叫我想想,該怎么安置你……”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