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以為他好奇詳細病因,但恐怕他聽不懂專業(yè)名詞,便道:“還有些礙事的,放心,都給你切了。”
“……”喬苑林急得險些舊病復發(fā),“我心里都是對你的愛。”
那顆心臟的大特寫浮現在腦海,凹陷,狹窄,異常肌束,梁承說:“還真是畸形的愛?!?
春節(jié)是在醫(yī)院過的,賀婕給喬苑林封了壓歲錢,厚得過分,大約是一聲“媽”叫到了心坎里。
梁承快三十歲,竟然也收到了壓歲錢,厚得離譜,然后在喬文淵充滿暗示的眼神下改口,叫了一聲“爸”。筆趣庫
年后喬苑林轉到原來的病房,他日漸痊愈,能下地了,能走一小段路,能哈哈笑出聲。他產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由胸腔擴散到四肢百骸,分外奇妙。
打劫的漫畫雜志塞滿了抽屜,小胡醫(yī)生迫不得已找過來,全收走了。秦院長元宵節(jié)來慰問工作,許諾他這一年當開球嘉賓。
吃藥前,徐護士照常給他柚子含片,外加一根橡皮筋。
發(fā)尾長得可以扎住了,喬苑林扎起一個小揪,坐著輪椅在樓層的休閑區(qū)看夕陽,等梁承過來,他揮揮手惹得對方一怔。
他不好意思地問:“我的樣子是不是有點滑稽?”
梁承矜持地回答“還好”,晚上到家就給喬治綁了個同款。
隨著身體好轉,喬苑林出院的心情愈發(fā)強烈。他急于體驗“痊愈”后的生活,像每一個普通人,能跑能跳,不必隨時隨地帶著藥,不用令家人擔憂。
他待不住了,自己捉著輪椅轱轆四處晃蕩,乘電梯,去康養(yǎng)中心,挑戰(zhàn)后花園的鵝卵石甬道。梁承在辦公室窗前望見他,一口熱茶幾乎噴在玻璃上。
某天雷陣雨,喬苑林被困在病房出不去,抱著工作日程本涂涂寫寫。梁承在床邊給他削蘋果,喬文淵在收拾他積攢的一大袋x光片。
他列了一張心愿清單,斜倚床頭說:“我給你們念念吧,這些是我一直想做的?!?
梁承道:“你以后想做什么都行?!?
喬文淵:“成,你念吧?!?
喬苑林覺得好幸福,念道:“我要打籃球、踢足球、跑步跳繩、滑雪騎馬。還要去攀巖、蹦極、滑翔傘、三米板跳水。娛樂的呢,要坐過山車、大擺錘和熱氣球?!?
病房一陣死寂。
喬苑林難以置信,激動難耐:“我居然一口氣念下來了……哥,你會陪我的吧?”
梁承手腕子一顫,把螺旋形狀的蘋果皮削斷了,禮讓道:“爸一直遺憾不能和孩子一起運動,讓爸陪你吧?!?
喬文淵聞一凜,說:“還是你陪他吧,你們好好過過二人世界。”
梁承:“您來吧。”
從體檢到住院,喬文淵道:“你不是就愛跟我搶么,你去,你去?!?
喬苑林在親爹和老公之間反復脧巡,不高興地“切”了一聲:“你們行不行啊,我自己去?!?
三月初,出院的日子終于定下來。
喬苑林連發(fā)三天朋友圈宣布這件事,用應小瓊評論的話說,比他當年刑滿釋放還興奮。
就在出院前一天,是個周六。梁承在門診值班,犧牲午休時間擺弄手機,剛完成支付,萬組長過來找他。
不出所料,萬組長說:“梁醫(yī)生,需要你處理一件投訴。”
雖然猜不到又得罪了誰,但梁承向來肆無忌憚:“我怎么處理,這是你醫(yī)務科的工作,我只管等結果。”筆趣庫
萬組長道:“被投訴的是喬記者,那你管嗎?”
梁承簡直奇了怪了,當醫(yī)生這么久,沒見過住院患者被投訴的。萬組長攤手,他處理無數宗投訴也是頭一次碰上。
馬上要出院了,喬苑林短期之內都不想再回來,他去花園最后喂一次黑天鵝,喂出感情了,丟了半筐生菜下去。
管理員嚇一跳,怕天鵝撐出毛病要擔責任,干脆投訴給了醫(yī)務科。
梁承親自簽了承諾書,把人領走,一路黑著臉回到病房。
他鎖上門,剛要開口教訓,奈何喬苑林病好了,心眼卻更多了,搶先道:“我覺得有點累?!?
梁承心里罵一聲“放屁”,這空當喬苑林湊近,用扔完生菜沒洗過的手,摟他的腰,絨密的發(fā)絲蹭著他的脖子。
他忍著癢,說:“明天就要出院了,今天還鬧騰。”
“我太無聊了?!眴淘妨值?,“我想上班,想去跑新聞,想……”
“想什么?”
喬苑林說:“想快點跟你回家?!?
梁承啞火,多大的脾氣都要散了,況且也沒多大。他猶豫了幾秒,索性提前說出來:“本來要給你個驚喜,你老實一點,不然就取消?!?
喬苑林立刻仰起臉:“什么驚喜?”
“訂了一份禮物?!绷撼姓f,“慶祝你身體康復,重新做人?!?
喬苑林問:“是什么?”
梁承吊他胃口:“明天回家你就知道了?!?
喬苑林好奇得要死,心間的疤痕都癢了。他招數單純,踮起腳親梁承的臉頰,氣息熱乎乎地撲出口腔,微亂而濕潤。
比起警告他,梁承更像是自我提醒,低聲道:“再忍一忍?!?
喬苑林說:“應該我送你一份謝禮。”
梁承抬手勾開他的衣領,覷向胸膛,松手后捻住他的下巴,討債似的,目光意味深長又赤裸無疑。
“你當然得送,我等著呢?!?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