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在侯府起,她目光看到的都是宋哥哥追隨沈微慈的眼神,即便沈微慈背地里要嫁給別人,兩人本來是再無可能的。
可宋哥哥卻為了她去求了皇帝賜婚。
這些事她未對宋老太太說過,只有她與慧敏郡主明白而已。
如今宋老太太罰了沈微慈,她有些擔心宋璋將矛頭對上了她。
她上前想去要勸勸宋老太太,可宋老太太已被怒氣沖上去,又叫人將沈微慈帶去祠堂跪著,任何人都不許去看。
鄭容錦怔怔看著沈微慈被婆子擁簇著走出去的背影,依舊從容嫻靜,背影秀然。
她捏緊了手指,又過去扶著宋老太太去太師椅上坐下小聲道:“宋哥哥晚上回來知道了世子夫人被罰,會不會生氣?”
宋老太太冷哼一聲,臉色依舊陰沉:“他生氣也沒用,難不成他也要為了那個不講規(guī)矩的人忤逆我不成!”
“休了她再娶個講規(guī)矩的高門去,大不了我親自去見圣上,也絕不會留她?!?
沈微慈被送去祠堂的時候,跟在身邊的嬤嬤臉上倒是客氣,似乎是怕沈微慈不配合,低聲對沈微慈道:“夫人別為難我們奴才,我們只也是聽老太太的話?!?
沈微慈沒有不配合的意思,相反她異常的沉默。
沉默不語的跪在祠堂的蒲團上,沒有為難任何人。
送來的幾個婆子心頭松了口氣,看了看跟著進去站在沈微慈旁邊的月燈,猶豫一下還是道:“月燈姑娘,老太太只讓夫人一人跪在里頭?!?
月燈紅著眼睛看著沉默跪在蒲團上的沈微慈,側頭啞著嗓音對外頭守門嬤嬤低聲道:“勞煩嬤嬤通融些,外頭下著雨,我家夫人身上有寒疾,我叫丫頭去拿一副護膝來,等她拿來了我給夫人穿上后我就出去?!?
那婆子見狀看了看沈微慈清秀單薄的背影,也沒有多為難,點點頭就合上了門。
她是在老太太房里伺候的,這位新嫁來的世子夫人雖說不是出身名門,更不是嫡女,但一身溫和雅靜的氣度與細致,也是常人難有的。
特別是待下人溫溫和和,眼含淡笑,說話如春風化雨,叫人情不自禁的要往她身上看。
在老太太那兒伺候也盡心,世子爺對這位世子夫人也護的明面兒,就是不知這位自進府就一直低調安靜的世子夫人,今日為何會忽然頂撞老太太。
但她們做下人的旁觀一切,今日這事也的確是老太太沒考慮周全,讓側室一起管家,無異于是羞辱。
也就是世子夫人娘家不行,不然換成別家強勢些的,估計得上門說和調停了。
這頭身后的門一合上,月燈就跪在沈微慈身邊,用袖子抹淚看向沈微慈,沙啞的問:“夫人今日為什么……”
她頓了一下,又哽咽:“為什么不忍一忍呢?!?
“忍著等世子回來一起商量?!?
沈微慈聽見月燈的話閉眼,將手上的絹帕捏緊。
她沉默一會兒才輕聲道:“你也覺得我沖動了是么?”
說著她嘆息一聲:“我明白的,我應該忍著的?!?
“我明白在這樣的高門大族里,再大的委屈也只有熬過去?!?
“一遍遍告訴自己再忍一忍,再熬久一點就好了?!?
“只是今日忽然有一刻我覺得有些厭倦了,隱忍的情緒想要傾瀉出來?!?
“我明明想要的是安穩(wěn)和相夫教子的日子,平平靜靜的過了一輩子就好了?!?
“可偏偏從我進侯府那一刻起,明爭暗斗,勾心斗角,身不由已,一刻也沒安寧過?!?
“我自嫁進國公府,因著庶女的身份便被老太太瞧不上,二房三房的雖未明說,私底下亦議論我身份的?!?
“他們習慣用身份看人,眼高于頂,我做得再好也無用?!?
“今日我雖是沖動,也是放下一切了?!?
“要么繼續(xù)忍氣吞聲的留在這里,任由老太太拿捏,要么不破不立,掌握住我的主動權,往后老太太也不會再如今日這般任意拿捏我。”
說著沈微慈一頓,側頭寧靜的目光看向月燈:“再或者,即便我真被休了,大不了我?guī)汶x開這里。”
“如我老師一般,尋一個沒人的地方,我重新開一家香鋪也好,或是住在鄉(xiāng)間也好,至少我的日子安靜?!?
“這些瑣事與爭吵我已累了?!?
“或許我要的不是安穩(wěn),而是安寧?!?
月燈淚珠如穿線的珠子不停滾落,她傾身將頭靠在沈微慈肩膀上,哽咽的話不成語調:“我都陪著姑娘走?!?
“我也不想待這兒了?!?
“老太太瞧不上姑娘就瞧不上,什么國公府,我也不稀罕待這地兒。”
“更不想姑娘在這兒受這委屈?!?
沈微慈眼眶熱了下,輕輕拍著月燈的后背,叫她別哭,其實也算不上什么大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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