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卷縮著倒在陰冷潮濕的地面上。
宋璋忙將人從地上抱起來,低低喚了兩聲,忽覺得衣襟上一緊,低頭見她手指扯在他衣上,微微顫抖。
他頓時心亂,急忙抱著人出去。
外頭的雨正大,凌霄手上撐著傘遮雨,宋璋后背濕透,卻叫凌霄將傘往前傾,又叫隨從去叫太醫(yī)來。
等到了山水居,丫頭們只見著渾身濕透了的世子抱著世子夫人回來,丫頭們見著這個場景,個個不敢吱聲。
還是沉穩(wěn)些的譚嬤嬤讓丫頭趕緊去燒熱水和煮姜茶來,又叫丫頭去找要換的衣裳準備著,這才跟在后頭往內(nèi)室去。
內(nèi)室里伺候的丫頭忙碌起來,看著床榻上蒼白未醒過來的沈微慈,連忙過去擦身換衣。
宋璋立在床前,看著枕間凌亂潮濕的發(fā)絲,還有絲絲縷縷纏繞在她臉頰邊的細發(fā),蒼白的面容下唯有唇畔上有一絲絲的紅。
還有她手掌上縱橫的紅印。
他看著她孱弱看向他的眼眸,默了默,轉過了身。
身后窸窣的聲音傳來,他的心里在這個時候卻一遍遍想起祖母剛才說的話。
他從未覺得自己這樣無力無能過,沒有任何法子。
他甚至不知道該在這一刻怎么開口。
再轉身的時候丫頭已經(jīng)為沈微慈換好了衣裳,連有些濕了的床單也換了下來。
譚嬤嬤拿了一個湯婆子,正往被子里放,給沈微慈暖身子。
宋璋走了過去,擺手叫屋子里的丫頭退出去,又坐在床沿彎腰去摸她冰涼的手指。
又將目光對上她的眼睛。
宋璋在這一刻不知說什么,他連寬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喉嚨里似堵著一口永遠都抒發(fā)不出來的無力,他不知道該怎么讓她喜歡。
想要問她一句為什么,又看她模樣無力的頹敗下去,彎腰將她的身子緊緊摟在懷里。
因為他體會到了她的難過為難,體會到了她受的苦都是因為自己。
明白了她在國公府過的是艱難的日子。
他原以為他給她的都是最好的,恍然覺得自己可笑。
他長吐出一口氣,還未開口,后背上就覆上一只輕柔的手,永遠細緩溫柔的聲音響起在他耳畔:“對不起?!?
“讓你為難了?!?
高大修長的的身子一頓,握在她圓潤肩頭上的手指漸漸收攏,宋璋低頭抱緊她,眼眶有一瞬間的熱,貪念她身上的味道,半晌才沙啞道:“你沒有錯?!?
“是怪我沒有護好你,當時沒有陪在你身邊?!?
沈微慈緊緊埋在宋璋濕潤的肩頭,眼眶發(fā)疼,一股股熱淚涌出來,是許久沒有這么不能控制的情緒。
宋璋感受到肩頭的溫熱,他松開她,低頭看她染上紅暈的濕潤眼睛。
他看她染著紅暈的潮濕眼睛,不由神色帶著絲痛的用手指摩挲她眼角,目光低垂的問她:“微慈,你是因為老太太罰你落淚,還是因為什么?”
“是不是覺得委屈,怪我沒有護住你。”
沈微慈含星的眼睛一眨眼,一滴淚珠滾下來。
她搖搖頭,聲音細的幾乎聽不見:“我是委屈,但我不怪你?!?
宋璋深吸一口氣,臉上陰柔沉寂,又有些難受。
他點點頭,放下手指,手上的皮革護腕上還帶著雨水,一顆顆被亮堂的燭光照的晶瑩剔透。
“你想在我懷里么?想要我為你做什么?”
“還是你只想自己一個人,并不需要我?!?
“即便你現(xiàn)在落淚也不需要我?”
說這話的時候,宋璋的眼神緊緊看著沈微慈即便落淚也安靜的眼睛,她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
他獨沒想到是這句話。
是不是當真不在乎,所以對于她來說,能不能留在宋公府都沒有關系。
他要的不過是她能如別的女子一樣委屈的撲進他懷里,向他說她今日的難受,讓他為她做做主而已。
原是這么難的事情。
沈微慈默然聽著宋璋的話,淚意模糊里她看著宋璋冷清的眼睛,她張張唇,手指在薄被間捏緊,又垂下了眼睛,將淚水全藏進去,沙啞道:“我今日是不是讓你難做了?!?
她喉嚨間生澀一下,語調(diào)艱難:“對不起,我當真有些累了……”
“我曾經(jīng)以為我能夠做好的,或許我還是不夠好。”
“管家我不可能妥協(xié)的?!?
“要是你順從老太太……我不怪你…”
“其實我們兩人都累了。”
“對不對?”
后頭的話沈微慈沒再說下去,她明白兩人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的。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