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臉色一頓,看著沈微慈:“微慈,你還是侯府姑娘,要以大局為重?!?
沈微慈手指放在絲毫沒有隆起的肚子上,低頭用茶蓋撥弄著茶葉,在繚繚茶香中緩緩道:“祖母要我以大局為重,但不管什么大局,都比不上我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我與二姐姐的恩怨,祖母一清二楚,二姐姐恨不得將我剝皮抽筋,我去永安侯府為二姐姐爭臉面,但二姐姐可不一定會承情?!?
“永安侯府與我也有些恩怨,我去永安侯府萬一出了什么事,誰來擔(dān)責(zé)?”
“祖母就保證二姐姐將過去的一切都放下了?”
“過去我只是進(jìn)府來,二姐姐和文氏尚不放過我,現(xiàn)在文氏被休,就更不可能了?!?
“祖母想想,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肚子里還懷著國公府的曾孫,我夫君會善罷甘休?”
“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更不可能罷休的,到時候撕破了臉,誰又能全身而退?”
“祖母,有些事情不是裝糊涂就能過去的。”
沈老太太臉色一凝,她深深看著沈微慈:“或許只是你記著那些恩怨?!?
沈微慈點點頭,指尖從茶蓋上拿開,修剪干凈的指甲泛著瑩瑩光澤,聲音很輕:“或許吧。”
“畢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針對傷害,的確很難去忘記?!?
說著沈微慈對上沈老太太蒼老又有神的眼睛:“祖母覺得這些事很容易忘記么?”
沈老太太對上沈微慈的目光,寧靜的目光里竟有些她都不能對視的強(qiáng)勢,她皺了眉,低沉道:“不管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事,但身份是變不了的。”
“你也仍舊是侯府二房的三姑娘。”
“是昭昭的三妹妹,是從侯府出嫁去宋國公府的?!?
“你現(xiàn)在是宋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但人人也知道你是侯府的三姑娘,有些東西你改變不了,侯府是你的后盾,是你的娘家?!?
“你的娘家興盛,你的身份才會更加水漲船高?!?
“你嫁給宋璋這些月,該是明白他身邊都是勛貴,那些夫人的出身更是個個顯赫。”
“就是國公府庶房的夫人,也都是名門出身,你更知道她們的底氣不僅僅是身邊主君的身份,更還有娘家的依仗?!?
“你現(xiàn)在的身份,你的嫁妝,都是侯府給你的。”
“你一向聰明,有些事不需要我來提醒你?!?
三夫人有些局促的看了眼現(xiàn)下這有些微妙的局面,自覺的沉默,不發(fā)出一點聲音引人注目。
就連沈月秋都察覺到了現(xiàn)在的氛圍,沒有弄出動靜。
沈微慈只默了默,接著就回了沈老太太:“祖母的話沒錯,我的身份是侯府給我的,但當(dāng)初祖母留我在侯府里是因為什么,祖母心里也該明白的?!?
“但我嫁入宋國公府,卻不是依靠著侯府給我的身份?!?
“再有祖母和父親給我的那些嫁妝,恐怕不足二姐姐嫁妝十之一二?!?
“但我的確拿了侯府的東西,祖母既將這些提出來,我也能兩不相欠的將東西都還回去?!?
“當(dāng)初一百多擔(dān)嫁妝,有一半都是空箱撐場面的,真正值錢的也沒什么好東西,那些箱子直到現(xiàn)在我也沒有打開過,全在庫房里放著,祖母既然覺得是對我天大的恩賜,后頭我差人一并送回去就是。”
“再有那兩間鋪子,我也一并還回去,祖母說可好?”
沈老太太神色一變,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沈微慈:“你竟……”
沈微慈打斷沈老太太的話淡定道:“竟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可不是祖母說出來的么?將出嫁的嫁妝作為裹挾的依據(jù),一點點提醒我我是從侯府出嫁的?!?
“當(dāng)初出嫁時祖母和父親為什么給我嫁妝,不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若是我嫁給一個不起眼的寒門,恐怕十擔(dān)的嫁妝都沒有。”
“打發(fā)似的將那兩間根本不營收的鋪子給我,也不過是說著好聽而已?!?
“難道祖母要我對侯府感激涕零么?”
”再說當(dāng)初即便侯府不給我嫁妝,我是圣上賜婚,我就嫁不進(jìn)國公府了,那些嫁妝說到底也是侯府為了自己臉面罷了?!?
沈老太太一愣,隨即長長嘆息一聲:“你果然是說出來了?!?
“你心里頭的怨。”
“你是個聰慧的,我也知道你心里頭什么事情都明白,我也不多說了。”
“我說嫁妝不是為了讓你還回去,罷了罷了,是我說出口的,現(xiàn)在那點嫁妝對于你現(xiàn)在的身份的確算不了什么?!?
“宋國公府家大業(yè)大,你又管著宋國公府中饋,聽說宋璋的私產(chǎn)也都是你管著,你要還那些嫁妝,對你來說的確容易。”
“是我這老婆子多嘴了,我也只是想讓你多顧及顧及侯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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