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在太極殿殿門口,李容山依舊一一上午呆在太極殿內(nèi)。
他極有分寸,即便皇帝說有些奏折不用拿給他看,李容山也依舊在皇帝的床前批閱,再遞交給皇帝看。
若是有大臣單獨來見他,他也要先問皇帝允許了才會去見。
并且李容山還將一切都打理的很好,朝廷的事情處理的事無巨細(xì),幾乎沒有紕漏。
與朝臣的關(guān)系也很客氣。
即便剛處置了那么些人,他也沒有提拔一個身邊人。
讓皇帝忽然對這個從前一直忽視的兒子,心生了幾分慰藉。
他從李容山身上又看到一種欣慰。
至少這個兒子沒讓他失望。
也讓他很放心。
李容山伺候皇帝可謂周到,皇帝入口的每一種藥都會自己先嘗一口。
李容山這么做只是為了讓皇帝安心。
皇帝也的確安心了。
對李容山也越來越放手。
宋璋聽著太極殿內(nèi)的太監(jiān)出來與他說李容山這些日在里頭的日常,唇邊勾起諷刺的笑。
今日皇帝身體漸漸大好,李容山便將一切事物都交還了回去。
絲毫沒有留念。
他親自為皇帝穿衣梳洗,最后又跪在皇帝腳下表忠心:“兒臣唯一的心愿是父皇身子康健,如今父皇身子大好,兒臣愿意交回太子之位,等五皇弟回來之后,再由父皇定奪?!?
已經(jīng)封了的太子,再收回去總有些不恰當(dāng)。
但當(dāng)初皇帝也的確存了這個心思的。
要是李容山在他病時并沒有表現(xiàn)出能擔(dān)當(dāng)太子的能力,他會毫不留情面的將他遣去封地。
畢竟他心底對宋國公一手帶大的兒子,還是有些期待的。
但他又心底顧忌自己那個兒子與宋國公府太親近,將來宋國公府一家獨大并不是好事。
現(xiàn)在有平南王和宋國公府南北戍守,還能平衡,將來自己小兒子登基,有從小養(yǎng)育的情誼在,只會是宋國公府一家攬大權(quán)了。
他更擔(dān)心權(quán)利一旦太大,天下就不姓李了。
但他與宋國公多年交情,也放心宋家百多年來的忠心。
他權(quán)衡利弊了一夜,才決定先給李容山這個自己并不喜歡的兒子一個機(jī)會。
老皇帝低頭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李容山,神情嚴(yán)肅:“太子廢立不是小事,怎么能說廢就廢,說立就立。”
“你還是臨時太子,其他的等你弟弟回來再說吧?!?
說著他嘆息,從面前這個卑微的兒子身上,忽然感受到一種他從來沒被自己關(guān)注過的可憐。
竟讓他現(xiàn)在想要彌補(bǔ)一二。
畢竟,現(xiàn)在在他身邊的,只有這一個兒子了。
還有另外一個遠(yuǎn)在天邊,他從來沒見過的兒子。
他的心底有一股悲戚無力,也已無力再管顧太多。
只要能承擔(dān)國事,有當(dāng)太子的氣魄,他都不管了。
這些天耳邊盡是對新太子的贊美,當(dāng)年的太傅老師來探望他時,也盡說李容山從前是三位皇子當(dāng)中心性最穩(wěn),也是最出色的。
老皇帝漸漸就釋然了。
他彎下腰,頭一回對李容山有了一絲父親的慈愛,親手握著李容山的手讓他站起身。
起身的那一刻,李容山眼眶通紅,老皇帝胸腔中涌出許多情緒,又錯身先走了出去。
從大悲寺出事那一天后,這是老皇帝第一次走出太極宮。
冬日的太陽高升,陽光刺眼,老皇帝看向檐下的白綾,忽然眼眶濕潤。
他最愛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