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一愣,又低頭看向李容山懷里哭累了依舊抽抽嗒嗒的孩子。
他脫口問:“可是要是這個孩子死了,宋夫人也要自裁死了怎么辦?”
\"不是激怒了宋璋。\"
李容山淡淡道:“宋璋怎么知道宋夫人就死了?”
“還有這個孩子,即便死了,我也不會讓宋夫人先知道的,她是籌碼?!?
隨從一聽,松口氣又道:“我覺得宋家重子嗣,這個孩子或許比宋夫人更重要。”
“女人隨時都可以有,但孩子沒了就沒了?!?
“要不將這個孩子留下?!?
李容山臉上的神色冷下來,冷冷看著隨從:“我說,讓這個孩子死,你聽不明白?”
隨從一愣,看著李容山陰沉的臉色,心頭跳了兩下。
其實從當初在明王府和在這里,他都察覺到了大人對宋夫人不一樣。
現(xiàn)在還瞞著宋夫人的身份,是不是也是顧慮著金人多恨宋家的人。
他張張口,終究不敢再說這件事,又低聲問:“那我現(xiàn)在將孩子抱走么?!?
李容山略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頭,又低頭看向懷里依舊在哭的一小團。
他想到了他的幼子。
他唯一的孩子。
宋璋也該嘗嘗失去孩子這樣的滋味。
長長抒出一口氣,李容山神色溫柔的給清娪輕輕的擦淚,一邊對她道:“去叔叔那兒吃糖果子好不好?”
清娪卻害怕的緊緊拽著李容山的袖子哭:“我要娘親?!?
“你把娘親還給我?!?
\"我要娘親——”
清娪到底年紀太小,什么都不怕,知道李容山是壞人,張口就去咬他的手臂:“我要讓我爹爹打死你?!?
“你是壞人--”
李容山挑眉笑了笑,揪著清娪的后領子提起來,看著她圓溜溜的淚眼,忽然想起昨夜沈微慈的眼睛。
母女兩人的眼睛都出奇的好看。
看著往自己抓過來的小手,李容山往后靠了靠。
他看著清娪的眼睛,又淡淡開口:“等那邊的信來,給這孩子留個全尸吧。”
“別讓她死的太疼。”
隨從聽了李容山的話,點點頭從李容山的手上接過孩子。
清娪還不知道什么是死,掙扎著哭嚎著喊娘親。
李容山擺擺手,隨從帶著孩子離開。
他靠在椅上,讓門口的文娘進來。
文娘進來后便低著頭小聲到:“宋夫人說想見丞相?!?
“剛才鬧的有點厲害。”
李容山手指點在扶手上,吐字簡短:“不見?!?
“看好她?!?
文娘得到指令,退下去才剛走到帳簾外旁時,李容山的聲音又從身后傳來:“她今天做了什么?”
文娘一愣,連忙回頭:“宋夫人今天基本都是坐在凳子上出神,也不說話。”
“膳食也只吃兩口就不吃了?!?
李容山沒有說話,許久后才開口:“帶她過來。”
文娘應了一聲,出去叫沈微慈。
沈微慈一直都在聽著外面的動靜,營帳外頭守著侍衛(wèi),她硬闖惹出動靜出來,其實對她并沒有好處。
她聽到外頭清娪的哭聲,一直到哭聲漸漸遠去。
她確定,清娪被人帶出了李容山的地方。
那個地方很遠。
遠到聽不到清娪的哭聲,又或是……
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渾身的血液生疼,讓她隱隱發(fā)抖。
文娘進來看到沈微慈就站在簾子旁,不由一愣,連忙道:“丞相讓你過去,你快去吧?!?
沈微慈掀開簾子,腳步不由自主的加快。
衣裙的裙擺很長,她凌亂的步伐踩到了裙擺,身體又跌倒在冷硬的地上。
寒風吹過來,她眨眨眼睛,酸澀在眼眶泛開,手掌上的疼一絲也感受不到。
她只覺得心慌。
文娘過來扶著她起來,她眼里只有越來越近的那個營帳。
那個她的女兒曾經呆過的地方。
她越來越快,卻在文娘猝不及防的時候越過了李容山的營帳往前面走。
她聽到沈微慈的聲音劃破黑夜:“清娪——”
文娘心一慌,看著沈微慈跌跌撞撞依舊往前奔,想要上前時,身邊一倒身影飛快的沖過去,等到她反應過來,才發(fā)現(xiàn)那是李丞相。
沈微慈看向沒有光線的黑暗處,她知道她的清娪一定在這里的某一個地方。
她瑟瑟發(fā)抖的等著她去抱她。
寒風將她的發(fā)絲吹亂,擋住視線,她心慌的喊她。
當她再要喊出聲的時候,一只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唇,在她身后拖著她往后。
她蹬著腿掙扎,瘋了似的去踩身后人的靴子,用手肘去打他的胸膛。
她知道身后的人是李容山。
她一生的世仇。
她從來沒有這么恨過一個人。
李容山是唯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