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緩了一會兒,才掏出鑰匙,不情不愿地打開門,把渾身寫滿抗拒的陸小寶拽進去,反手鎖上了門。
一開門,就能感受到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沉悶和壓抑,墻壁被歲月和塵土侵蝕得斑駁陸離,原本的顏色早已模糊不清,只在某些角落里殘留著些許褪色的痕跡。
地板上凌亂地堆放著各種雜物,從臟衣物到廢報紙,再到積滿灰塵的舊家具,一切都顯得雜亂無章。
每走一步,這堆積如山的雜物上仿佛都會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窗戶緊閉著,厚厚的窗簾也拉上了,可能是因為下雨,所以空氣中有一股難以忍受的氣味,混合著潮濕、霉變和塵土的味道,讓人不禁皺起了眉頭。
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連人的心情也會變得沉重起來。
聽見開門的聲音,陸母立刻就跑了出來。
她的身姿佝僂,步態(tài)有些蹣跚,頭發(fā)稀疏而灰白,隨意地挽在腦后,顯得凌亂而無序,身上穿著樸素的衣服,但每一處細節(jié)都能透露著她的刻薄和挑剔。
陸母剛準備告狀,就看見了被陸建華拉住的陸小寶。
她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出來這是誰,疑惑地問道:“兒子,你怎么了把他給帶回來?”
陸母沒掩飾音量,沒等陸建華回答,房間里就傳出了王春霞的質(zhì)問聲:“誰???陸建華!你把誰給帶回來了!!”
陸建華瞪了陸母一眼,他扯著陸小寶的胳膊,把他拉到了房間門口。
房間里散發(fā)著一股奶腥味和潮濕的霉味,地上一片狼藉,碗摔成幾瓣,白粥、煮雞蛋和葷腥的湯撒了一地。
王春霞坐在床上,她的臉龐仿佛經(jīng)歷了一場無法挽回的風暴,變得十分憔悴,眉頭緊皺,皮膚失去了往日的光澤,眼睛深陷在眼窩中,宛如兩顆失去了水分的黑珍珠,就算眼神再兇狠也難掩疲憊。
她的表情刻薄而陰狠,嘴角微微下垂,勾勒出一種嘲諷而輕蔑的弧度,仿佛有一團無法解開的郁氣籠罩在她的心頭,讓她的心靈變得陰暗而扭曲。
王春霞旁邊還睡著一個小嬰兒,小臉皺巴巴的,臉頰上還殘留著淡淡的胎毛,正捏緊了手指哇哇大哭。
王春霞的目光落在陸小寶的臉上,整個人一下子就炸了,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聲音變得更加尖銳了:“陸建華!你是什么意思!?你把這個傻子帶回來是什么意思???”
“不是,春霞,你先別急啊?!标懡ㄈA說道:“你聽我跟你解釋……”
“解釋你媽!”王春霞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尖聲罵道:“我*#$%你全家!*的!你居然敢把那個賤人的兒子帶回來!你是不是想離婚???”
隨著她的尖叫,原來就哭個不停的小嬰兒哭得更大聲了,陸母趕緊跑進去,把自己的大孫子抱了出來。
陸建華苦著一張臉,松開陸小寶,走進房間,附和道:“對對對,你說得對,春霞,我把他帶回來,就是想逼蘇玉芝把之前從我這里拿的一萬塊錢還回來!”
王春霞的聲音頓住了,一萬塊錢呢,對現(xiàn)在沒有工作的他們來說簡直是掙不到的巨款了。
她瞇起眼睛問道:“你什么意思?”
為了讓她別再鬧了,陸建華不忿地罵道:“蘇玉芝就是個賤人,我就說她怎么那么輕易就同意離婚了,肯定是之前就跟那個男人搞上了!”
他越說越氣,越腦補臉越綠:“我必須讓她把一萬塊錢給我還回來!不然這輩子都別想再看見孩子……”
兩人的心臟,看什么都臟,肆無忌憚地說起了各種下流的猜測。
忽然,一道清晰又憤怒的童聲響起:“不許你們說我媽媽!”
兩人轉(zhuǎn)頭看去,只見陸小寶的小臉漲得通紅,眉頭緊皺,表情猶如一場即將爆發(fā)的風暴,仿佛要將所有的不滿和憤怒都刻印在上面。
雖然有的話他聽不懂,但他能感受到兩人身上的惡意,絕對不會是什么好話。
陸建華冷笑一聲:“我是你老子!輪不到你來跟我大呼小叫的!”
“呵?!蓖醮合脊室庹f道:“你別忘了,她勾搭男人,說不定這傻子不是你的孩子呢?!?
陸建華皺起了眉毛。
陸小寶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很亮,像是兩團火焰,燃燒了周圍的一切,嘴巴緊緊地抿成一條線,呼吸急促,像是一只憤怒的小獸。
沒等陸建華反應(yīng)過來,陸小寶就直接撲上來,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還不忘伸手去撓王春霞。
他的小臉上滿是決絕和憤怒,仿佛要將所有的不滿和怨恨都通過這一口釋放出來。
現(xiàn)在是夏天,身上穿的都是短袖,這一口可以說是咬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
“嘶!”
陸建華的手臂上傳來了尖銳的疼痛,他倒吸一口涼氣,想都沒想,一個耳光就甩了出去,連力道都沒收著。
一道銳利的風聲伴隨著空氣的震動,瞬間劃破了寧靜的空間,耳光聲就像一道驚雷在房間里炸開,尖銳而響亮。
這個耳光猛地抽擊到了陸小寶的臉頰上,小孩的皮膚本來就嬌嫩,那一瞬間,那片皮膚仿佛被烙上了一道火辣的印記,而且灼熱感還越來越強烈,仿佛有火焰在不斷地舔舐著他的肌膚,疼痛如同電流般迅速傳遍全身。
這份疼痛似乎快要超越承受的極限了,陸小寶的左臉立刻就變得紅腫起來了,甚至連喉嚨里都涌起了一股甜腥味。
然而盡管疼痛如此劇烈,他卻還是沒有松口,惡狠狠地咬住了陸建華的胳膊。
陸小寶長長的睫毛在微微顫抖,肩膀繃得很緊,仿佛在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哪怕生理性的眼淚已經(jīng)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他還是倔強地不肯流下一滴眼淚來。
陸建華痛得罵出聲來,用力掰開了陸小寶的嘴,把他推摔到了地上,他看著胳膊上的血印子,破口大罵道:“你他媽的!你屬狗的是嘛!”
陸小寶摔坐到地上,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小手緊握成拳,呼吸漸漸變得沉重,但每一次吸氣都仿佛在汲取著力量,每一次呼氣都仿佛在將疼痛排出體外。
他仰起紅腫的小臉,死死盯著陸建華和王春霞,一字一頓地說道:“不許罵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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