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為這個大錯,你的父神過早壽終,神族與魔族也掀起惡戰(zhàn),導(dǎo)致那個時代的終結(jié)……所以師父自他已不配‘創(chuàng)世神’之名,自更‘邪神’,從此避世,余生皆囚身于愧疚和痛苦之中,直至仙逝?!?
末蘇緩緩轉(zhuǎn)身,重新看向了云澈。他的視線,也早已在無聲之間淺變,不再是那明明已蒂固數(shù)百萬載,近成本能的俯視。
“他……告訴了你很多。”
“是。而且,也賦予了我很多?!?
云澈抬手,五指掠動間,火焰、冰霜、雷電、風(fēng)旋在手心輪番出現(xiàn):“師父賜予我他的玄脈,讓我可以親和各種元素玄力,還給予了我鳳凰炎力、金烏炎力、冰凰之力……還為了強(qiáng)化我的軀體,給予了我龍神之血和龍神之髓?!?
那是逆玄,曾經(jīng)的元素創(chuàng)世神。這些不存在于深淵的遠(yuǎn)古神遺,對他而,皆屬合理。
五指收攏,枯黃的麟光閃耀于掌心:“師父仙逝前,又指引我方向,尋回了那遺失的元素種子,讓原本殘缺的玄脈歸于完整?!?
“難怪,那秘境崩塌的那般異常?!蹦┨K輕語:“原來,是它見到了他的傳人,無盡欣然的歸還?!?
云澈手勢再變,一個釋放著淡淡金芒的浮屠塔影現(xiàn)于掌心:“這是師父為了淬煉我的軀體,傳授于我的大道浮屠訣。待我有所成之時,師父告訴我,此神訣,是由你所創(chuàng)?!?
“不,”末蘇卻是出乎云澈意料的給予了否認(rèn):“一半為我,一半為他?!?
云澈:“……?”
他看著云澈,目染感懷:“當(dāng)年,我曾與他相伴游歷諸世,親眼目睹大千世界蕓蕓眾生,目睹真正的良善陰惡,忽有一日,在一凡世的浮屠塔下有所頓悟?!?
“而這絲頓悟,是他為我解悟,為我指引,帶我領(lǐng)會何為凡生因果,何為天地大道……就連大道浮屠訣的總訣,也是由他奠基,才有了后來的十二重浮屠之境?!?
這一點,云澈倒是當(dāng)真不知。
他原本想著,大道浮屠訣既然能從遙古流傳至當(dāng)世,那邪神會知曉神訣,也不至于太過違和。
沒想到,大道浮屠訣竟是逆玄與末蘇共創(chuàng)。只不過,擁有創(chuàng)世神之軀的逆玄根本無需修煉大道浮屠訣,逆玄的參與,只為末蘇。
“原來如此。”云澈感懷的頷首……這次絲毫無偽。
當(dāng)存在于已知領(lǐng)域的真夾雜著未知領(lǐng)域的謊,那么謊也便成為了真。
云澈出口的每一字,都無疑游走于刀尖之上。
“是他,讓你來找我的嗎?”他問。
“不,”云澈毫無猶疑的搖頭:“師父雖救我性命,收我為弟子,給予了如今的一切,但他不止一次教誨于我,我的人生只屬自己,順從于心,不羈于世,不被任何他人的意志所左右束縛。”
“若我能遇到你,那便是緣分指引。若不能相遇,也無需強(qiáng)求。唯獨留下的遺愿,是我若能與你相遇,那便將一切盡數(shù)告知,無間暢……如此,或可稍解你的孤寂?!?
“倒是沒想到,我的出身,居然是六大神國之一的織夢神國。也因為這個出身,我竟如此之快的與你相遇?;蛟S,這也是一種天意的指引,讓我能盡快了卻師父的遺愿?!?
“不過話說回來……”
當(dāng)著俯世淵皇之面,云澈竟是雙手抱胸,目光呈現(xiàn)的分明是幾分揶揄和似真似假的忿忿:“我和師父的相遇,說到底,還是你一手促成的?!?
“哦?”末蘇表露疑惑。
“唉?!痹瞥阂宦曈娜唬骸鞍倌昵?,我之所以會在織夢神國的神域核心,重重保護(hù)之下銷聲匿跡,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皆是多虧你賜予織夢神國的‘破虛神玉’。”
末蘇:“……”
“這枚破虛神玉不遺任何痕跡的將我傳送到了霧海深處,若非遇到了師父,早已被淵蝕的渣都不剩一點。所以……”
他歪了歪頭,不恭的笑了起來:“天意這東西,當(dāng)真妙不可?!?
深淵的無數(shù)年,從無人在淵皇面前展露如此的姿態(tài),也從未有人,能讓他如此清晰的感知到“悲”之外的情緒。
視線中的男子,他的神態(tài),他的眼神,他說話時的樣子……和記憶中的逆玄大哥越來越像,越來越重疊,也帶起了他心間一股悄然泛起,又逐漸加深的悸動。
他開口,忽然輕念起云澈的名字:
“云澈……意渺如云,魂澈如水,果然是他會給予的名字。”
“云澈?!彼俅屋p喊,之后,是一句足以驚天駭世之:“你可愿與我,結(jié)拜為兄弟?”
“……!”云澈心里猛地一突,惶恐之語幾乎本能的涌至喉嚨。
但下一瞬間,他便已雙手釋下,目光大盛,面綻笑顏,朗聲道:“好!”
末蘇怔住。
然后,他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之后,竟又是一聲更為暢快的大笑。
世人的認(rèn)知之中,淵皇難有神情,偶爾的淡笑,也斷然感知不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深淵騎士也好,神尊也好,從未見過這般的淵皇。
“不愧是逆玄大哥的傳人,果然是逆玄大哥的傳人,哈哈哈哈!”
“換做他人,會驚懼失措,會惶恐交加,他們會在意地位,在意輩分,在意種族,在意尊卑,唯有逆玄大哥……唯有逆玄大哥的傳人……”
已不知多少年,他竟可以在一個人面前如此暢快的宣泄悲喜。他的視線在不知不覺的模糊,仿佛再度看到了當(dāng)年的畫面,聽到了當(dāng)年的聲音……
……
『我的第一個教誨就是……你無須拜我為師,以后也不要再對我以前輩相稱,稱呼我大哥便好。』
『什……???不不……不能不能,萬萬不能!』
『怎么?這才是第一件事,你就不聽了?』
『不,不敢??墒情L幼有序,尊卑有別,您又是我最敬重的前輩,我怎可對前輩以如此大不敬的稱呼。』
『哎,什么長幼尊卑。連‘輩分’這個枷鎖你都不愿卸下,那么你縱然在我身側(cè),又和往昔何異。你走吧,不必跟著我了?!?
『大……大哥……』
『這才對嘛!你我從今日開始一起游歷世間,兄弟相稱,無可不談,肆意快哉!什么前輩師父的,想想都是掃興之極。』
……
這一刻,末蘇眼中的云澈,已真真正正的帶上了逆玄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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