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斯文
朱屠戶要開科取士!
消息傳開,比一個月前徐州左軍星夜奪淮安,還讓天下人感到震驚。特別是某些識得幾行字,自視為蒙元朝廷鐵桿忠臣的落第秀才,簡直立刻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跳了起來。聚集在茶館、酒肆、妓院、賭場里,破口大罵,“總計不過半路之地,開科舉?他也配!我元朝庭坐擁萬里疆域,科舉總計才開了幾回?他朱屠戶那邊巴掌大的地盤,黃河邊上放個屁都能打到高郵湖去,居然也好意思開科舉?!”
“就是!那朱屠戶果然是個上不得臺盤的土匪!才有了半路之地,就想關(guān)起門來做皇帝了,我看,他這個土皇帝能做幾天!”
“可不是么,一個殺豬的劣貨,居然想跟我大元皇帝帖木兒陛下爭奪天下英豪,我呸!小紅,別走啊,今晚纏頭能記賬不?田里的夏糧沒糶出去呢!”
......
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而正當(dāng)他們罵的開心的時候,卻又有一道消息順著運河傳來?;窗渤堑拇_是在開科舉,但依照的大宋朝的舊制,開的是州試。也就是最低級一層的取解試,取的是各州的貢生。而淮安路所轄地面兒,比宋代的州還稍稍大一些,這科舉當(dāng)然開得天經(jīng)地義。
并且人家朱屠戶在官府的邸報上也說得非常清楚,恢復(fù)科舉,是為了使“賢才不終老于野”,并且期待天下安定之后,“重現(xiàn)兩宋文章之盛”。根本沒搞什么狀元、榜眼,探花這些道道。通過了州試的讀書人,也僅僅名列前十者才能直接進入都督幕府,其余則是按月發(fā)給一石米和一吊錢養(yǎng)家。然后是入府學(xué)繼續(xù)讀書,還是進入官府充當(dāng)吏員,或者進入紅巾軍內(nèi)部做低級文職幕僚,都系聽自便。
“我呸!”剛剛從妓院蹭吃不成被打出來的白衣秀才周不花頂著一腦袋門子青包,大聲鄙夷,“一石米和一吊錢就打發(fā)了,簡直是侮辱斯文!那兩淮的讀書人也真是沒骨氣,居然聽任朱屠戶侮辱!小二,來兩碗熱酒以澆塊壘!”
“不花先生,你還欠著十五文酒錢沒還呢,今日可否能結(jié)掉?”酒肆小二從柜臺后抬起頭,冷眼掃了一下他,大聲問道。
“哈哈哈......”酒館里正在閑坐的漢子們咧開嘴巴,搖頭大笑。都覺得小二的話問得好生犀利。
周不花登時臉色漲得像猴子屁股一樣紅,低下頭,喘息著:“這,我,我好歹也是一個讀書人,還能賴賬么?今天再賒兩碗酒,一疊子腌雪里蕻。多給點湯汁,好像誰家缺你那點兒鹽水似的!”
“那可就是二十文了!”店小二存心看他出窘,抱著膀子,繼續(xù)強調(diào),“二十文,可夠您抄上一整天書的。您老那筆好字有輕易沒人能賞識,這二十文錢,還不知道哪年哪月能還清呢!”
“你,你,你敢侮辱斯文!”周不花的臉色由紅轉(zhuǎn)黑,指著小二的鼻子,哆哆嗦嗦地罵道。
“哪敢啊,我的秀才公!”店小二天天跟不同的客人打交道,像周秀才這種色厲內(nèi)荏的人見得多了,笑了笑,拖著長聲回應(yīng),“您這一臉的指甲印子,可不是小二我抓出來的。”
“老夫,老夫這是被家里的貓,被家里的貓,不小心撓了兩把!”周不花的臉色愈黑,嘴角處隱隱已經(jīng)有了白沫要淌下來。
讀書人偶爾去招個妓,那能叫侮辱斯文么?那得叫風(fēng)流倜儻才對。只是這臉上的傷,嘶,真他娘的疼。小紅那胖娘們,可真敢下死手。等老子哪天金榜題名歸來,看怎么收拾她!哼,即便她拿著錢倒貼,老子都不點她的牌子!
想到自己終究會成為天子門生,他說話便又有了幾分底氣。臉上的血色也稍稍褪了些,變成了病態(tài)的殷紅,“貓,你們知道么?書香門第的貓,日日與文字為伴,性子總是高傲一些!”
“對,對,是貓,是貓!”店小二強忍住笑,滿臉正經(jīng)地點頭?!案覇栃悴殴@十五文的酒錢......?”
“不是跟你說過了么,下次連今天的一起結(jié)!”周不花豎起眼睛,沒好氣地強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