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第六十四章后路(下)
借助有黃河水道之便,從上游往下游送信極快,僅僅用了不到兩天功夫,趙君用準備在淮安軍背后捅刀子和盛文郁愿意供大總管驅(qū)策的消息,就相繼送到了徐州,送進了朱重九的臨時行轅里。
“這頭白眼兒狼,當初就該一刀宰了他?!碧K明哲聞訊之后,第一個跳了起來,金拐杖砸的地面火星四射。
當初在徐州舉義之初,趙君用就對左軍百般刁難,后來還曾經(jīng)試圖跟朱重九爭奪整個東路紅巾的指揮權(quán),若不是朱重九本人心軟,大伙早在芝麻李剛剛病故那會兒,就把趙君用送去殉葬了,怎么可能容他活到現(xiàn)在。
“該殺,當初就該將他碎尸萬段!”
“主公盡管下令,末將只需要兩個旅兵馬,就保證把趙君用那廝的腦袋給您拎回來?!?
“有千日捉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主公,如果趙君用敢靠近運河,第一軍團必須有所動作?!?
“那廝當初在李總管麾下時,就已經(jīng)起了異心,只不過李總管去得早,才沒有給他機會下手而已,主公如果這次寬恕了他,恐怕非但不能得到他的感激,反而會讓他覺得主公迂腐可欺?!?
張松、劉子云、馮國勝,包括曾經(jīng)被趙君用當作心腹的李慕白,也都個個義憤填膺。
你趙君用志向高遠可以,畢竟按照傳統(tǒng)觀念,蒙元失其鹿,天下英雄都有資格進場逐之,但你趙君用放著潞州,冀寧等地的大把元軍不打,卻跑來威脅淮安軍的糧道,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特別還是在淮安軍正準備跟蒙元決戰(zhàn)的關(guān)口上,任何風險,都必須果斷消滅在萌芽狀態(tài)。
謀略最為高明的劉伯溫此刻正在北伐大軍中給徐達做參謀,最為老辣的逯魯曾今年過完春節(jié)后身體情況一直不太安穩(wěn),留在揚州修養(yǎng),而馮國用、宋克等人,也紛紛去了幾大軍團,因此眼下朱重九身邊,也沒什么太得力的謀士,大伙你一,我一語,所能出的主意,基本上都是果斷開戰(zhàn),干脆利落地拿下趙君用,殺雞儆猴。
“如果主公不想落個違背高郵之約的惡名,微臣建議現(xiàn)在就啟用托塔天王和黑旋風,讓他們出手,一勞永逸?!币娭熘鼐攀冀K沉吟不語,軍情處主事陳基想了想,決定另辟蹊徑。
暗中交好淮安軍,想給自己留一條后路的,盛文郁絕對不是第一個,軍情、內(nèi)務(wù)兩處在間諜戰(zhàn)方面的功力,也足足甩其他任何皇城司、密諜司幾十條街,所以如果大總管府既無法容忍趙君用搗亂,又不想率先挑起戰(zhàn)端的話,從汴梁紅巾內(nèi)部下手,則是最為穩(wěn)妥的辦法,在盛文郁的大力協(xié)助下,軍情處有六成以上把握,干凈利索解決掉趙君用,甚至將其變成下一個杜遵道也不成問題。
這下,朱重九的眼睛里頓時就冒出了兩道精光,另一個世界所看到的無數(shù)間諜神劇,挨個涌上心頭,然而,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朱重九,不是當年那個朱大鵬,隨著領(lǐng)兵和處理政務(wù)的經(jīng)驗不斷增加,他早就知道了諜報這東西作為正面戰(zhàn)場的輔助可以,作為決定勝負的關(guān)鍵來指望,則純屬書呆子白日發(fā)春,因此,他的心思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笑著搖頭,“軍情處和主要任務(wù)是收集情報,瓦解對手軍心和士氣,一些非常手段,能不用就盡量不要想著去用,萬一出現(xiàn)什么疏漏,絕對得不償失?!?
說罷,又笑著將頭轉(zhuǎn)向參謀耿天賜,“第七軍團那邊這兩天可有消息,王克柔將軍應付得過來么?!?
耿天賜乃是耿再成的幼子,去年夏天剛剛從講武堂結(jié)束學業(yè),對自己的日常工作還略有生疏,手忙腳亂地在墻邊幾個柜子里搜撿了一圈兒,才紅著臉回應:“啟稟主公,蘄水那邊平安無事,王克柔將軍昨天還有正式公文送到,說眼睜睜地看著朱重八在江南攻城略地,覺得十分不甘,陳友諒校尉也有戰(zhàn)報送來,說地方上的匪患基本肅清,他翹首以盼總參謀部的最新將令?!?
“讓他們兩個靜下心來,守好蘄水即可,至少半年之內(nèi),大總管府這邊沒有實力兩線作戰(zhàn)?!敝熘鼐判α诵Γ吐暦愿馈?
第七軍團并入淮安軍較晚,實力也相對孱弱,但王克柔這個人卻非常忠誠可靠,讓他接替吳良謀,帶領(lǐng)第七軍團出鎮(zhèn)蘄水,可以讓各方都感覺安心,至于陳友諒,朱重九卻始終拿不定主意如何安置此人,論領(lǐng)兵打仗的本事,此人也許僅僅次于徐達,比胡大海、吳良謀等人只差在經(jīng)驗上,天分方面還略有勝之,但此人在另外一個時空的英雄事跡,卻令朱重九很難放心地將他提拔起來,替自己去獨當一面。
“是?!惫⑻熨n受到笑容的鼓舞,繼續(xù)低聲補充,“預備役那邊,韓將軍也有報告來,說新一輪征兵工作已經(jīng)結(jié)束,最遲兩個月后,就能再送五萬輔兵供各軍團挑選?!?
因為在江南繳獲了大批的土地,先前給戰(zhàn)兵們授田的承諾,大總管府在徐達出征之前,基本上已經(jīng)兌現(xiàn)完畢,所以開春后這輪征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響應,很多能在城里找到事情做的青壯,還有大量家中有自己土地的農(nóng)夫,都紛紛放棄了手頭的事情,決定到預備役中碰碰運氣,甚至還有大批青年男子特地從江西與中書省趕來做流民,就是為了能當上戰(zhàn)兵,給家里謀一份田產(chǎn)。
報名應募的人多了,韓老六自然就大幅地提高了招兵的門檻,所以新招募的輔兵素質(zhì)很高,稍加**之后,比起其他勢力的戰(zhàn)兵就不遜多讓。
有五萬新兵做儲備,甭說拿下一個趙君用,即便與汴梁紅巾傾巢而致,留守淮揚的第一軍團也未必怕了他們,當即,有多人的提議聲就又高了起來,紛紛懇請朱重九早做決斷,替紅巾軍刮骨療毒。
“趙君用肯定不是什么好鳥?!痹谝黄ち业恼垜?zhàn)聲中,朱重九笑著將雙臂下壓,“但盛文郁的話卻給我提了個醒,咱們沒有任何資格,阻止別人參與北伐,如果因為他帶兵過了黃河,距離徐達太近,朱某就痛下殺手,那朱某和他趙君用,本質(zhì)上還有多少差別,?!?
“這”眾人的喧囂聲立刻就弱了下去,一個個滿臉不服,卻找不到恰當?shù)恼f辭來反駁。
大總管府成立以來,始終強調(diào)的是不能治人以未證之罪,換句話說,你可以有任何想法,但只要沒付諸實施,任何人就不能將罪名硬按在你頭上,否則,成年男子八成以上恐怕就都可以判奸淫罪,誰都無法幸免。
而按照這個準則,趙君用即便帶兵靠近了淮安軍剛剛光復的地盤,只要他沒有主動發(fā)起進攻,就很難提前對其予以嚴懲。
“主公仁厚,乃我等和天下萬民之福?!弊罱K還是張松心思轉(zhuǎn)得快,向前半步,躬身給朱重九行禮,“但主公的仁厚,眼下卻只能適用于淮揚,不適用于其他各路諸侯,特別是趙君用這種狼心狗肺之輩,主公必須防患于未然。”
“不是有盛文郁的指證么,先宰了姓趙的,然后再將證詞公之于眾便是?!碧K明哲眼里只有朱重九一個人,才不在乎趙君用無辜不無辜,也用包金拐杖敲打著地面,大聲幫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