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間,2班的胡夢來找她,相約一起去食堂吃飯。
兩人手挽著手走到長廊盡頭,從這里往下,靠樓梯的第一間是高二6班,全校最亂的一個班。
聽聞班里有很多社會人士,校門口的聚眾斗毆事件,多數(shù)是這群人引發(fā)的恩怨情仇。
下樓梯時,胡夢顫巍巍的挪動步子,勾著她的手臂纏緊,輕聲問:“干嘛不走那頭?”
這片地域總感覺陰森森的,明明是夏日正午,可周遭的空氣如同入了冰窖,連呼吸都在冒寒氣。
周青瑤說,“這頭離食堂近?!?
“那我寧可繞遠(yuǎn)路...”
胡夢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這6班就是學(xué)校毒瘤,全是些社會底層的小混混,聽說好幾個班的學(xué)生還被搶錢....”
女生聲音忽地停了,戛然而止。
...........
樓梯拐彎處,往下的臺階上坐了幾個沒穿校服的男生,人手一根煙,輕吸重吐,飄飄然的吞云吐霧。
另兩個隨意站著,一人靠白墻點煙,一人靠樓梯發(fā)呆。
聽見腳步聲,坐著的幾人抬眼看過來,胡夢下意識縮在周青瑤身后。
她是典型的窩里橫,其實膽兒特小,這種場合比鬼片還來的驚悚,光見著這些充斥著社會氣息的男生她就怕的不行。
靠她最近的是個白毛,漂染的霧白色潮到爆表,生了張二次元的奶油娃娃臉,黑色背心配校褲,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可咧嘴的幅度卻又邪惡無比。
“喲,6班來貴賓了?!?
他浮夸的彈起身,隔著一個臺階的高度,探頭去看躲在周青瑤身后的胡夢,“小妹妹別怕啊,哥哥這么溫柔,又不吃人?!?
胡夢被那鬼魅的聲音嚇到,懼怕惡勢力的她扯了扯梁青瑤的衣服,聲音壓到最低,“我...我們還是撤吧..”
周青瑤沒答話,目光假裝不經(jīng)意的從靠墻的灰t男生身上一晃而過,強(qiáng)忍著沒多瞟幾眼,隨后不卑不亢的對上白毛的笑顏。
“可以讓我們下去嗎?”她問。
“當(dāng)然?!?
白毛答的倒是爽快,長臂一揮,坐著的幾人聽從的起身,讓出一條陽光大道。
胡夢埋在她身后不敢睜眼,隨著她小心翼翼往下走,結(jié)果還沒走兩步,白毛一腳踩墻上,直接擋住兩人去路。
“呼.....”
一大口煙呼到周青瑤臉上,嗆的她皺眉咳嗽。
“不懂規(guī)矩?”
她撫開空氣里嗆人的的煙氣,只問他:“什么規(guī)矩?”
他昂昂下巴,吊兒郎當(dāng)?shù)?,“就剛那小妞說的,6班是毒瘤,最愛是搶錢,你說我要不做點什么,怎么對得起我們平易近人的對外形象....”
說完,他還特意探頭瞄了眼胡夢,笑著問:“你說對吧?”
胡夢嚇的大氣都不敢出,恨不得將自己藏進(jìn)壁縫里,兩手死拽著周青瑤的衣擺,衣服都要揪成麻條了。
空氣間凝固幾秒。
學(xué)校樓道很窄,周青瑤的右前方,不足半米的位置,靠墻的男生慢慢收回放空的思緒,往地上彈了彈煙灰。
他咬住煙頭猛吸了口,輕紗似的白霧散在空中,男生的臉也逐漸明朗。
粗眉高鼻梁,眉骨很深,單眼皮,眼睛卻很大,幽暗的深褐色瞳孔,下顎線略方,輪廓分明。
那時最流行煙花席子等亂七八糟的燙發(fā),還有些恨不得把一整瓶發(fā)蠟?zāi)^上,根根直立,豎的跟火箭筒似的。
但他卻留著很利索的短寸,兩邊剃到幾乎露頭皮的長度,乍一看毫無學(xué)生氣質(zhì),更像成熟的社會青年。
他有著好聽的煙嗓,磨砂質(zhì)感,像是被濃煙熏制而成。
“楊舸,你是吃飽了撐著么?”
話是對白毛說的,視線卻掃過背脊挺直的周青瑤。
她感受到那股炙熱的注視,垂在身側(cè)的手臂隱隱發(fā)僵,狂撞的心跳也漏了半拍。
白毛訝異不止,夸張的笑出聲來,“逍爺,沒想到你還會憐香惜玉...”
男生沒說話,眼皮一抬,那眼神犀利沉郁,光看著都覺壓抑。
這時,靠樓梯的白衣少年瀟灑的扔了煙,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開口,“別發(fā)瘋了,趕緊放人走?!?
白毛只覺無趣,惋惜的聳了聳肩,并大發(fā)慈悲的收了腳。
“行,保護(hù)費(fèi)先欠著,下次一起補(bǔ)?!?
虎口脫險的胡夢猛拉周青瑤的校服,后者僵直的身體緩過那股勁,牽著身后的人兒緩慢下移。
“——?dú)g迎下次光臨!”
讓路的白毛突然瘋子似沖她們大吼,隨即又癲狂的仰天長笑。
那笑聲尖利刺耳,乍一聽比恐怖片里的陰冷鬼叫來了更直觀。
胡夢被這一系列神操作險些嚇哭,全程閉眼走過那條不長的階梯。
拐彎時,周青瑤忍不住抬頭看了眼。
靠墻的男生又往嘴里塞了根煙,拇指滑過,zippo打火機(jī)竄起紅光,他側(cè)頭點燃,目光輕瞥過來,同她隔空相撞。
周青瑤移開視線,把心往里頭藏一點,鍋蓋頭下的小臉持續(xù)發(fā)燙。
快一年了。
今天是離他最近的一次。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