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般若打量牧云祈的神色，清雋面容略顯疲勞，乃昨日通宵達(dá)旦所致。

眸光微轉(zhuǎn)，落在對方深邃漆黑的桃花目，確定牧云祈不是哭中強打做樂，蕭般若彎唇：“小事而已，速去速回吧?！?

纖細(xì)腰身輕扭，裙擺在殘留積雪的青石板蕩起一圈，她輕展開雙肩，困倦往回走，也沒往提醒旁側(cè)候命，且同樣上下眼皮打瞌睡的歲寧。

“相爺心有乾坤，穩(wěn)如泰山，天塌了也有他高個子得頂著，咱們安心回院補個回籠覺吧?！?

歲寧一聽，乍然睜開眼，喜上眉梢地朝牧云祈行禮，小碎步輕快地跟上蕭般若。

眺望遠(yuǎn)去的一大一小倩影，牧云祈兩指輕摩挲下頜，余光瞟向一旁神色肅穆夾著擔(dān)憂的牧禹，溫和一笑，拿蕭般若的話揶揄他。

“聽到人家說的沒？天塌了，還有我撐著，你們趕緊卸下如臨大敵的模樣，否則外人真以為咱們相府已是大廈傾倒之勢?！?

“相爺，夫人年輕尚不知事，我們在她面前都強忍，沒敢與她細(xì)說那些事情，您怎么跟她一同打趣我們呢？”

牧禹哭笑不得，立即配合嘴角高高扯起如月弧度。

沉悶了一宿的氣氛，驟然消散。

牧云祈眼底泄露絲絲銳利，一板一眼糾正：“她年紀(jì)雖小，但胸懷丘壑，行事臨危不懼，我偶爾也甘拜下風(fēng)。那些事，你們不敢提，她可沒不敢聽與想?！?

牧禹面露詫異。

因牧云祈眼高，鮮少稱贊他人。

心思飛快一溜動，牧禹垂首，鄭重應(yīng)答：“是，卑職定吩咐下去，不準(zhǔn)他們小覷夫人?！?

“她受皇命嫁于我，婚后且多次助我護(hù)國，我無以回報。昨夜叮囑的，你務(wù)必多上心?！?

牧府下人并無奴籍，牧云祈待他們向來溫良，此話罕見加重語文，可見重要至極。

牧禹恭敬遞上玉板，審慎領(lǐng)命。

“不負(fù)您的托付，卑職定辦妥?！?

牧云祈頷首，長腿一邁，跨過偏門上了馬車。

緋色一品官袍消失在掩上的車木門，余留一縷他自身而發(fā)的堅穩(wěn)冷靜且不失犀利的氣魄。

然而，牧云祈這一去，過了晌午尚未出宮。

宮里封鎖所有消息，牧樾打聽了多回，一無所獲。

小院內(nèi)，蕭般若側(cè)靠在軟塌，美眸冷冽掃向皇宮那座聳入蒼穹的金塔，若有所思。

歲寧在側(cè)剝開果仁，見蕭般若心情不高，提起入宮前的農(nóng)間趣事，有意轉(zhuǎn)移她的注意。

正當(dāng)主仆兩人聊得歡，牧禹提著木盒，大步走來。

行禮后，牧禹恪守禮節(jié)地隔著幾步距離跪下：“這是相爺昨日囑咐卑職去辦的，他且有一句話，命卑職轉(zhuǎn)述?！?

“蕭姑娘清白而來，往后平安而去，自由自在，隨心恣意?！?

說完，他拱手垂首，往后退到屋外，靜候差遣。

歲寧怔忪，被蕭般若素指輕推一下，恍然醒神，雙腿靈活跑過去，捧著沉重的木盒，仔細(xì)掏出里面物什。

她逐一擺在蕭般若面前的檀木長案，蕭般若隨手捻起掃去，黛眉玩味挑起。

良田地契房鋪文書，精致奢華頭面，一道藍(lán)色速件與一封和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