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國舅趙全德與太子生母,當(dāng)今皇后一母同胞,趙家的掌權(quán)人。
年近半百,臃腫圓滾身形,頂著一張月盤潤澤大臉,流暢的下頜透出親切溫和。
俊秀五官,與太子有三分相似。
太子進門瞬間,看到趙全德茄紫緞袍下擺沾滿紅巖砂礫,玉冠松垮歪斜墜至后腦勺,其圓潤討喜面上更是污水橫流,雙眼血絲暴涌,渾渾噩噩跪在地上。
他三步做兩步,急忙上前伸出去扶。
趙全德頹靡避開,隨手一臉決然,沖著太子磕頭跪拜,雙目顯露死寂般絕望。
“殿下,臣犯了大錯,命不久矣。但臣寧會帶著全家一死,以證清白,絕不連累娘娘和殿下!”
“可趙家嫡系到我這輩,惟我一人。我怕到了九泉之下愧對宗長,懇求殿下收留我年幼嫡子,助他改頭換面,日后能回報朝廷與殿下!”
下,分明是托孤,不禁嚇到太子,狹長雙目驀然微睜。
心神微微安放,太子一頭霧水,無法想象,更怕事禍牽連到自己與皇后,急促扯了趙全德。
出口一喜,他掌心捏拳抵在腹部,穩(wěn)住被擾亂的情緒,溫聲安撫。
“舅舅,你是護駕有功的國舅爺,何事能要你全家性命呀?你快起來,與孤仔細說明,待孤替你參謀出主意,再者去父皇跟前求一求,總能解決的。”
趙全德掬了把老淚,衣袖一抹,污泥水垢的臉被劃出一片痕跡。
禁不住翻滾的心緒,他哀戚低嚎幾聲,方垂頭喪氣,聲線哽咽夾著悲憤。
“好外甥,舅舅識人不清,落了柳皇叔圈套?。 ?
“他買通戶部侍郎,結(jié)通我直屬下職作弊,誣陷我盜賣官糧,私吞管轄地的賦稅,中飽私囊!如今假造的證據(jù)確鑿,他們直接剝奪我自辯機會,我再無翻身之日了?!?
“我收到消息后,連夜奔赴京都,只為與你告別。柳皇叔已命人上疏參我一本,恐怕不出五日,我便被黜退下獄,抄家斬首。往后我顧不了姐姐,你多照看你母后,她……實在苦吶!”
太子震驚瞪大雙目,雙唇更是微張,難以置信地怔忪半刻,厲聲朝屋外。
“立即宣阮承徽過來!”
接著,他扭頭,抬手不輕不重拍在趙全德肩膀,出寬慰,眉頭卻緊緊擰起,閃爍眼神漸漸彌漫出幾縷慌張。
“舅舅,勿要過度憂心,傷了身體啊。父皇火眼金睛,定然識破那等偽造伎倆,還你清白?!?
“燕辭啊,你本性純良仁善,不知陛下心深似海。我本不愿點破,事到如今,不得不告訴你……陛下曾,鄭貴妃所生的七皇子,最是像他?!?
趙全德惆悵嘆氣,放下君臣身份,以親舅角色發(fā)。
話落,太子面色登時緊繃古怪,如同被硬塞駭人異物,青白交加。
回響皇帝多次替飛揚跋扈七皇子壓下的大小事,以及特例的寬宥態(tài)度,太子的心徑直墜到谷底。
深受打擊的他,神態(tài)灰白,頎長身姿登時泄氣,踉蹌一步往后倒坐在紫金軟塌,欲又止。
趙全德余光不著痕跡掃去,繼而耷拉腦袋:“我不怕死,但柳皇叔故意下黑手,無非是挑釁你,明張目膽要毀了你的根基啊。殿下,你可想好對策?”
“什么對策?我堂堂太子,他不過一介先帝皇子,難不成還敢無視皇爺爺臨死訓(xùn)誡,手刃同胞?舅舅,你……杞人憂天,思慮過多了吧?!?
太子呼吸一停,紊亂且急促,嘴角翹起弧度微微扭曲,明顯底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