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不像會開玩笑的人,雖然徐途覺得他想法很可笑。
她消化了幾秒:“有第三個選項嗎?”
徐途擠著眼,昂起頭來看他。他個子高,往她身前一站,幾乎擋住所有視線,三四點鐘的光景,太陽隱匿在他背后,一縷陽光從他小臂和腰線的空隙里鉆過來,他皮膚散發(fā)古銅色的光澤。
秦烈勾勾鼻梁:“說說你能做什么?”
“老師。”
秦烈沒說話,盯著她看幾秒,鼻腔里噴出一個若有似無的氣音兒:“你干不了。”他說完往外走,腿長步子大,一點都不照顧她感受。
徐途跟的吃力:“不就一加一等于二的難度,我怎么就干不了?”
“你幾斤幾兩自己清楚,別問我。”
徐途不服:“我說我能干?!?
他直接問:“你什么學歷?”
徐途一噎。
“高中畢業(yè)?還是高中沒畢業(yè)?”他語氣輕淡。
“你這是等級歧視?!?
秦烈哂笑一聲,沒看她,拆了顆檳榔放嘴里嚼。
徐途窮追不舍:“我可以教別的?!?
“教什么?”秦烈停下問。
這次他問得極快,反倒徐途措手不及,拇指橫在掌心,她不由自主攥緊了拳。
清風吹著頭頂豎起那幾根發(fā)絲,眼前他衣角輕輕鼓動。
徐途不經(jīng)意地看向他,輕聲說:“我以為你記得?!?
“什么?”
“沒什么。”
秦烈認真看了她幾秒:“還是考慮我的建議吧?!?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操場,窗口的位置再也看不到,向珊又看許久,手不自覺越收越緊,掌中粉筆“啪”的一聲,掰斷了。
***
徐途回去又睡了一覺,中途小波喊她吃晚飯,沒叫醒她,再起來,已經(jīng)過了八點。
生物鐘比在洪陽時候還混亂。
徐途捏兩下肩膀,左右轉動脖子,只感覺渾身僵硬,骨頭縫像干了力氣活一樣酸痛。屋子里沒開燈,院中的光線從窗戶透進來,天氣已經(jīng)暖和了些,開著窗,傳來幾個小丫頭的笑鬧聲。
徐途穿鞋出去,外面還有小波在,她正坐在長桌旁寫教案,見她出來,彎起眼睛招呼她。
徐途撥撥頭發(fā)坐下,懶洋洋的打哈氣。
“還困?”她笑著問。
“怎么都睡不醒?!?
小波皺皺眉:“都成習慣了,你才多大,這樣可不行。”
徐途沒在乎:“還有飯嗎,小波姐?!?
“有,給你留著呢。”她放下手中的筆:“我去熱熱?!边@個時辰,也就小波有心能給留口飯。
徐途說:“謝謝。”
晚飯吃饅頭和蘿卜土豆湯,還有一小碟冬天剩的咸臘肉。
徐途一天沒吃飯,這會兒餓得兩眼冒金星,也不挑食了,饅頭掰開把臘肉夾進去,湯也喝了不少。
小波撐著下巴看她:“你慢點兒,別噎著?!彼絹碓较矚g徐途,覺得這小姑娘面冷心熱,外人未必看到真實的她。小波說:“你這幾天瘦了不少,冷丁來這兒,肯定吃得不習慣。”
徐途說:“現(xiàn)在不都流行骨感美么?!?
“女孩子還是有點肉才漂亮?!毙〔蛄讼麓剑骸耙院箫埐瞬缓?,你也要試著多吃點兒?!?
徐途嘴里塞得很滿:“嗯嗯,知道了?!?
她很快吃完晚飯,小波要起身收拾,她按住她肩膀:“我來,你忙你的。”
小波坐下,朝廚房喊了聲:“就放那兒,明早我來洗。”
徐途沖了沖手,甩幾下水珠走出來,她只能做到這程度,洗碗這種活她可沒做過。
廚房旁邊就是秦烈房間,他窗口有暗淡的光線透出來,木門虛掩著,里面安安靜靜,仿佛沒有人。
徐途在門前站了片刻,小心撐開門板。進去先是一個黑暗走廊,沒幾步還有一道門,門同樣開著,光線明亮了些,才看清秦烈正坐在床邊椅子上,面前寫字臺攤著紙張和幾打鈔票。
他脊骨靠著椅背,微微懶散,不像人前那樣古板筆挺,一只手臂搭在桌上,另一只垂在身側,指尖煙霧繚繞。
畫面像定格,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徐途不由自主多看了會兒,她清清嗓。
秦烈身形驀地一動,先抬起手臂叼住煙,側頭看見來人,怔了幾秒。
徐途背著手,慢慢踱步進來:“在干什么呢?”
這是她第一次來他屋里,跟別處沒什么差別,東西擺放不太有規(guī)律,卻沒有特殊氣味,一切正常,是個勉強合格的單身男人住處。
秦烈問:“你有事兒?”
她走到桌邊:“算賬吶?”
秦烈也跟著低頭瞟了眼,零零碎碎的票子一大堆,一項一項都被他抄在本子上。他沒說話,彈掉煙灰,剩下的太短,他拿拇指和食指捏著猛吸了口,碾滅在煙灰缸里。
周圍被一片煙霧籠罩,徐途舔舔唇,每次看他吸煙,煙癮就犯。她也從兜里摸出一根,四下看看:“借個火兒?!?
秦烈表情不大好,他對抽煙的女人向來沒好感。
徐途也不在乎對方情緒,點著了說:“這就是徐越海給的?沒這么少吧,只是零頭?”
秦烈當然不會搭理她。
“他到底給你多少呀?”她弓了弓身,八卦地問。
“不是你該管的范圍?!鼻亓艺f:“有事兒說事兒?!?
徐途輕哼一聲,站直說:“我想去鎮(zhèn)上,應該怎么去?”
“騎摩托?!?
徐途說:“我不會?!?
“那沒別的辦法了?!彼v出手來收拾桌上的東西。
徐途慢慢吸煙:“你們誰出去帶我一程唄?!?
“買什么列在單子上,月底我一起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