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野雙目赤紅,聲音因痛苦和恐懼而拔高:
“那我們那些刻骨銘心的過往……算什么?!”
話一出口,他猛然驚醒!一個更可怕的念頭如冰錐刺入腦?!捔沂遣皇谴┰綍r身體出了問題?產(chǎn)生了不可逆的損傷?!
滅頂?shù)目謶趾莺菥鹱⌒呐K,他彎腰一把將蕭烈打橫抱起,動作粗暴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保護欲。
蕭烈本能攀住封野的脖頸。懷抱因奔跑而顛簸起來,封野額角的汗珠滾落,恰滴在蕭烈頰邊。
蕭烈悄然收攏環(huán)抱封野的雙臂,溫軟的唇輕輕印在他汗?jié)竦哪橆a,聲音依舊沙啞,卻蘊藏著足以讓天地失色的確定:
“算你記性好?!?
“老公,”他將臉頰埋進封野頸窩,嘆息般的低語裹挾著穿越時空無盡的疲憊與眷戀,“……我好想你……”
封野全然忘了是怎么抱著蕭烈回到家的,一腳跨過玄關(guān)的那刻,他便迫不及待將蕭烈壓在墻上狠狠吻上去。
唇肉相貼,舌尖不留余地探進蕭烈的口腔,當終于嘗到對方的味道時,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洶涌而出。
久違的觸感,連呼吸都是抖的。
蕭烈閉目回應,咸澀的眼淚流進嘴里,早已分不清誰是誰的,氣息交織,混著彼此的津液,匯聚成一片令人沉溺的甘美汪洋。
極其漫長而洶涌一個吻,不夾雜情欲,有的只有兩顆相貼共振的心跳,在用血肉之軀確認彼此真實存在的喜悅與苦澀。
他們分開的時光,真的太久太久了……
蕭烈輕輕抵開封野滾燙的胸膛,膠著的唇終于獲得一絲喘息:
“先洗澡,我身上都快餿了……”
嗓音帶著劇烈親吻后的低喘,封野一路將他抱進浴室,足尖點地都是浪費這劫后余生的貼近。
衣衫在升騰的水汽中褪盡,溫熱的水流洗盡所有疲憊。
封野半跪在浴缸邊,指尖帶著近乎膜拜的虔誠,撫過蕭烈的每一寸肌理。
蕭烈控制不住低喘——這些真實的、溫熱的觸感,終于劃開禁錮記憶的堅冰。
十年輾轉(zhuǎn)奔突的焦灼、漫長等待的煎熬、啃心噬骨的絕望,以及壓制至極限的思念,終于有了奔瀉的出口。
“阿野……”
他低聲輕喚,雙臂猛然環(huán)住封野的脖頸,啞聲下令,
“要我……”
兩人一同跌入盛滿水的浴缸,濺起的水花如同破碎的月光,壓抑的情欲瞬間燎原。
赤裸滾燙的軀體緊密相貼,當身體完全契合無間的剎那,困擾了彼此十年、深入骨髓的空曠寂冷,仿佛被熾烈的浪潮一點點擠壓、驅(qū)逐殆盡,繼而涌入的,是濃稠得令人顫栗、蝕骨銷魂的蜜意。
——
封野將蕭烈抱上床,額頭深埋進他的頸窩,圈緊的雙臂暴露出那份失而復得的恐懼與依戀。滾燙的呼吸灼燒著蕭烈頸側(cè)的皮膚,靜默片刻,他終于還是決定去碰觸那個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難題。
“阿烈,無論再發(fā)生什么……”
沉啞的聲音壓抑著難以抑制的微顫,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幾乎耗盡力氣才說出后半句,
“都別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他抬頭注視蕭烈,墨色的瞳孔里翻涌著近乎卑微的乞求。
蕭烈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十年孤守,早已淬煉出他的決斷——與其守著一份虛妄的思念渾渾噩噩度完余生,不如待在封野身邊,開開心心過完每一天。
哪怕…剩余的時間無比短暫。
“好?!彼負砭o封野,給他肯定的承諾,“再也不走了。”
“謝謝你……”封野的眼睛又有些濕了,臉埋進蕭烈懷里,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這副樣子。
這個話題對兩人來說實在太過沉重。
蕭烈輕撫著封野的發(fā)頂,溫聲轉(zhuǎn)開話題:“我好像看到了閆三?!?
“嗯?!狈庖奥曇魢亣伒?,“他現(xiàn)在跟在我身邊,能找到你,還多虧了他……”
說到這個,封野又一陣后怕,若不是閆三,他恐怕就真的和蕭烈錯過了。
蕭烈低應一聲,經(jīng)年累月的疲憊后知后覺席卷而來,他軟軟偎在封野肩頭,疲憊的雙眼明明困頓得幾乎黏合,卻死死硬撐,唯恐驚醒發(fā)覺南柯一夢。
封野看著他強忍困倦,又戀戀不舍的模樣,眼底幽暗翻涌,忽地一個翻身,結(jié)實覆上蕭烈的身軀:
“阿烈既然不肯睡……”
灼熱的氣息拂過耳廓,語帶誘引,
“不如……再戰(zhàn)一局?”
話音未落,熾烈的吻已封緘蕭烈的唇舌。
暖黃的燈光悄然映照著一室旖旎,模糊描摹兩具忘我交纏的輪廓,如波浪般起伏的身軀中,兩個靈魂沉醉交融。
此刻跨越生死、碾碎時空重逢的人就真切地在眼前,再沒有任何語能形容彼此的心情,唯有用滾燙的軀體反復確認,吞噬、烙印每一寸血肉的溫熱和每一縷氣息的纏繞。
蕭烈轉(zhuǎn)過身,如瀑的長發(fā)自肩頭傾瀉滑落,在光滑的脊背鋪展,如綻開的墨蓮,發(fā)梢隨著節(jié)奏流淌出墨色浪紋,美得驚心動魄,仿佛一幅至臻動態(tài)的絕艷畫幅。
封野伸手撫上那一頭長發(fā),絲綢般柔軟的觸感透過指尖直達心臟,他親吻蕭烈的后頸,灼燙的鼻息噴在敏感肌膚上,啞聲問:
封野伸手撫上那一頭長發(fā),絲綢般柔軟的觸感透過指尖直達心臟,他親吻蕭烈的后頸,灼燙的鼻息噴在敏感肌膚上,啞聲問:
“頭發(fā)還剪嗎?”
蕭烈在喘息中搖頭:
“不剪了……你說過,舍不得……”
——
當又一次酣暢淋漓的浪潮平息,蕭烈終于抵擋不住洶涌的困倦墜入夢鄉(xiāng)。
意識浮沉間,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好像……忘了一個人?!?
“什么?”
“跟我一起穿越過來的,陳輝,若沒有他,我恐怕還回不來,但我醒來好像沒看見他……”
“會不會醒來先走了?”
“不知道……”
“我明天派人去查……睡吧……”
——
另一邊
陳輝是被水槍滋醒的。他迷迷糊糊睜開眼,首先闖入視線的,是一群穿著游泳短褲、正舉著水槍比賽滋水的小孩。
他抹了把臉上的水,剛用手肘撐起身,遠處幾個戴著草帽、挽著褲腿的大人匆匆跑過來:
“快快,快回去!這么大日頭,也不怕中暑……”
責備的話還沒說幾句,一位大嫂看清了地上的他,一下驚呼出聲:
“呀!這…是不是阿偉家丟了的小子?”
“咦,看著像…”
“快快——”
旁邊膚色黝黑的大叔立刻沖身邊半大少年喊:
“潮生,趕緊去你陳伯伯家報個信,就說他兒子——在灘上找到了!”
陳輝只覺頭暈目眩。烈日像火爐一樣炙烤著大地,晃得他眼前陣陣發(fā)黑。
身下的沙子滾燙,他想站起來,身體卻像被抽了骨頭,軟綿綿的使不出一點力氣。
很快,潮生帶著一男一女兩名中年人深一腳淺一腳跑近。
“人呢?在哪呢?”粗獷的男聲帶著焦灼劈開熱浪。
陳輝心頭猛地一跳,是他爸?!
狂喜如電流般竄遍全身,他扭頭四顧——正是自家屋后那片熟悉的金色海灣!
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巨大的喜悅沖擊得他頭暈目眩,他扶著膝蓋強站起身,腦子里嗡嗡作響。
“輝仔?……”一道帶著哽咽的女聲響起。
媽媽那刻在骨子里的呼喚,讓陳輝瞬間鼻頭發(fā)酸,他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爸爸打斷:
“等等!”
陳爸爸朝他走過來,在陳輝模糊的視線中,只見爸爸脫下腳上的人字拖,緊接著,他還沒從“成功穿越”的狂喜中回神,額頭就驟然挨了結(jié)結(jié)實實一鞋底。
“啪!啪!啪!”一連三聲脆響。
“哪來的妖魔鬼怪,敢上我兒子的身?快滾!快滾開——!”
陳輝原本就混沌的腦子頓時被抽得眼冒金星。眼看他爸手中的拖鞋還要劈頭蓋臉砸下來,他忙嘶聲大喊:
“爸!爸!別打!真的是我啊!我回來了!”
“爸、媽,我好想你們……”
他失控地一把抱住兩人,積蓄多年的酸楚、驚懼、委屈在這一瞬終于有了落腳點,他放聲嚎啕,眼淚眨眼糊了滿臉。
“輝仔,真的是我的輝仔……”陳媽媽早已淚眼婆娑,抵在陳輝肩頭細細啜泣,“回來就好……”
陳爸爸的眼淚也再控不住滑出眼角,寬厚的手掌不斷拍著陳輝的后背,一遍遍重復: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這一聲聲心碎又狂喜的哽咽,織成這片灼熱沙灘上最滾燙的慰藉。
而那一句翻來覆去的“回來就好”,咽下的,是中國父母那千萬語也道不盡的內(nèi)斂思念。
——正文完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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