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谷物廣場側(cè)對面的巷子深處，有一家大致象飯館那樣的小客店，名字倒也響亮，叫“哨音”，主要出售一些并不美味但廉價的熟食。老板將閣樓改成兩間窄房，沒客人時自己睡，假如有了主顧，就讓出房間，睡到樓下廳里。

小客店的矮廳里只點(diǎn)燃著兩根羊脂蠟燭，不過托福，客店的窗戶正對著街角的一桿路燈，老板總是高興地想，“靠這路燈的余輝，夜晚能節(jié)省不少點(diǎn)燈的開銷?！?

馬蒂達(dá)與卓爾法就住在這里。前秘密警察把一只鹵腸切成兩截，將長的那段放到姑娘的碗里，自己一口把剩下的吞下，燒得不是很爛，這讓他費(fèi)了老半天才囫圇咽下。

“我出去一會就回來，這腸子慢點(diǎn)嚼?！弊繝柗ㄕf，他迫不及待地想去拜訪昔日的同僚，看能不能在皇城安全廳弄到一份差事。

“哦?！瘪R蒂達(dá)愁眉苦臉地用指頭蘸著餐盤里的土豆泥，她剛把碗里的魚肉挑著吃光了，只剩下不少不愛吃的土豆粘糊。

他又仔細(xì)叮囑了姑娘幾句，戴上帽子，拿著地址朝老板仔細(xì)詢問過路線后，推開旅館的半身木門，走了出去。

馬蒂達(dá)見沒人注意，一只手把裙擺拉起來，將土豆泥和嚼不動的鹵腸統(tǒng)統(tǒng)倒在上面，踩著破舊的小樓梯，爬到了閣樓上。她想從二樓窗戶扔出去。

沒有蠟燭，只有憑借著從窗戶縫隙透過的路燈亮光，來辨認(rèn)床鋪、柜子、桌椅的位置。

她驚訝地睜大眸子，在昏暗的房間中，漂浮著兩團(tuán)幽綠的光點(diǎn)，馬蒂達(dá)奇怪地眨眨眼，努力從綠光周圍的輪廓上，看清楚這是個象只小貓般，長著耳朵的小孩子。

“咪咪……咕……”馬蒂達(dá)學(xué)著貓叫，探視著伸出手指。輕輕碰了對方秀氣的額頭一下，又連忙縮了回來。她把沒吃的鹵腸擰著，“要吃么，貓貓？”

然后那只“小貓”伸長脖子，好奇地聞了聞鹵腸，撲到了馬蒂達(dá)身上，驚呼中，馬蒂達(dá)摟著小貓。摔倒在地上。

她覺得一條濕漉漉，帶著毛糙鉤刺地小舌頭，在自己的臉和脖子上舔來舔去，癢得姑娘咯咯直笑，“別鬧。”她拍著對方的腦袋，而小貓沒有理會，把頭埋到了馬蒂達(dá)胸口，似乎在探索著什么。

塞西莉亞并不是個合格的獵人，她以往的經(jīng)驗告訴自己，獵物應(yīng)該驚恐地大叫。拼命掙扎、反抗。但這個獵物的友善的舉動和歡快的笑聲，讓她遲疑。不過疑慮只維持了幾秒鐘，胸腔里心臟有力地搏動。

和圣力、龍脈糾纏于一體的香甜誘惑，幾乎讓餓肚子的小獸人喪失理智。

“你真香。”塞西莉亞甚至有些舍不得就這么一口吃完，她抬起頭，朝著馬蒂達(dá)纓紅的嘴唇親了一下，眼中綠芒大盛，夾著陰森詭異的氣息。

虛空中一陣波紋蕩漾，小小的房間似乎被無形的屏障所封閉，光與暗、溫度和聲音，仿佛都凝固了起來。

正如安·考利昂的“深紅檢控官”，塞西莉亞的龍脈“豬籠草”雖然沒強(qiáng)大到能讓法則混亂。但禁錮住獵物綽綽有余。在她的龍脈范圍內(nèi)，任何人體內(nèi)地能源，都會被強(qiáng)行抽離出來，變成養(yǎng)料。

一瞬間，馬蒂達(dá)寒毛都立了起來，她把眼前地小貓，與方才路上，那道令人不安的目光對上了等號。

蒼白神圣的焰火在召喚下，像一條條鎖鏈。捆綁住敵人地四肢，但絲毫沒有作用，火的鎖鏈很快就崩潰、溶解，變成黯淡的光點(diǎn)，迅速沒入塞西莉亞的身體里。

“還不夠?！彼蛑齑剑檬种柑剿髦C物的身子，每摸到一處，那白暫嫩滑的皮膚，就像枯萎的花瓣，開始焦黑凋零，劇烈的痛苦讓馬蒂達(dá)叫喊著，只覺得身體越來越冷，每一絲力氣從肌肉血液骨髓里噴涌而出。

滿臉的緋紅讓年幼的小獸人姑娘仿佛發(fā)著高燒，渾身因為進(jìn)食時地劇烈快感而顫抖。

馬蒂達(dá)虛弱地用手，想把對方從身子上推開，痛楚與死的氣息讓絕望的感覺如無邊的黑暗，席卷而來。

“恍鐺”，像玻璃炸裂的聲音，馬蒂達(dá)覺得身體里，某種東西，破開了。

“……律令：庇護(hù)?！彼哪X海里閃過一段段奇妙的符號，發(fā)青的嘴唇無意識地念叨著，淡黃色的光模從體內(nèi)伸延到外面，強(qiáng)行將坐在她身上，正大口大口喘氣地塞西莉亞彈開。

“異端！”馬蒂達(dá)像個提線木偶，關(guān)節(jié)僵硬地慢慢爬起來，雙目無神，“在天國的審判下，骯臟與褻讀，皆得飛灰湮滅?！?

耀眼的純白火焰重新燃起，像拍打礁巖的海潮，一滾接著一滾，沖撞著“豬籠草”布下的屏障，塞西莉亞覺得腳下?lián)u晃不止。

在火的海洋中，泛起一陣漣漪，無數(shù)火苗竄動著，在虛空間形成一把純粹由能量組成的，雙手巨劍模樣的火焰武器，凝聚劍上的火焰像光芒一樣，將低矮的小客房映照得如同神圣莊嚴(yán)的彌撒廳。她握住把柄，將巨劍舉起來。劍上纏繞的圣火所帶來的威壓，讓塞西莉亞本能地后退兩步，貼到了墻。

“異端，請懺悔！”馬蒂達(dá)的聲音，仿佛從天外飄過來似的。

獸人姑娘著迷地望著那把火焰之劍，又摸了摸小腹，“吃不下，肚子會脹暴的?！彼讨谒裰幻髦姥矍笆菢O端威脅的陷阱，但又舍不得陷阱里那只雞的小狐貍。

“算了，還是先逃吧，反正已經(jīng)飽了?！比骼騺嗈D(zhuǎn)著眼珠子想。

在她收回豬籠草，朝窗外跳出的一瞬間，失去支撐的房子，猛地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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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爾法·隆奇步伐輕快地從街邊走過來，他那位同僚答應(yīng)，會向上頭推薦自己。

哪怕是當(dāng)個小暗探，也比目前的窘境強(qiáng)上許多。

在快回到飯店時，他望到一大堆圍觀的人群和哭喪著臉，在大聲喊著什么的飯店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