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回到隊里,又累又渴,嗓子眼都快冒煙了。好在隊長家及時喊他去吃飯,才算緩過一口氣。
吃過飯,他實在不好意思再多留。
林同志眼下對他頗有意見,這時候再賴著不走,純屬自討沒趣。
沒辦法,他只能灰溜溜地回了醫(yī)院。
孫醫(yī)生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打趣:“張醫(yī)生,聽說你這兩天下鄉(xiāng)‘挖’林同志去了?可有啥收獲?”
張偉卻來了精神:“林同志是外科天才!你猜怎么著?我才去兩天,她就給我解決了外科上的大難題。我這邊只要實驗成功,就能寫成論文發(fā)表,到時候第一作者署她的名?!?
孫醫(yī)生本想奚落他一番,沒成想這家伙才去兩天就有了斬獲,頓時被噎了一下,語氣里帶著酸溜溜的勁兒:“倒是便宜你這臭小子了。不過說起來,林同志可是我們婦科的‘編外軍師’,雖說她不肯來醫(yī)院上班,卻常幫我們梳理婦科的疑難雜癥呢?!?
張偉攥緊拳頭:“不管怎么說,我一定要把她挖到外科來!”
孫醫(yī)生嗤笑:“你要是能把她拉來,我就喊你祖宗!”
這話徹底激起了張偉的斗志。
他連夜挑燈夜戰(zhàn)整理資料,帶著幾個外科醫(yī)生按照林染染的方案反復實驗,居然真的成功了!
這對縣醫(yī)院來說,無疑是在開放性骨折術后感染伴骨髓炎治療上的重大突破,就連市級醫(yī)院都派了專家風塵仆仆地趕來學習取經。
張偉沒有藏私,趁熱打鐵寫成論文,鄭重地署上了林染染的名字。
憑借這項成就,他拿到了五百塊獎金,跟同事分了兩百后,他把剩下的三百塊仔細包好,專門留給林染染。
孫醫(yī)生見狀笑道:“張醫(yī)生,你還是太天真。就憑林同志的本事,我們婦科早就給她署過名了,她在我們這兒可是響當當的人物,只是你沒關注過罷了?!?
說著,便拿出幾份醫(yī)學報紙,上面果然有多篇論文署著林染染的名字。
張偉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希望那般:“這些報紙都給我,我再去勸勸她!”
“我早給她留了一份?!睂O醫(yī)生答道。
捧著這些報紙,張偉信心倍增。
他就不信,林染染看到這些還能不動心。
若是她能在醫(yī)學界深耕,將來拿到國際獎項,那獎金可是高達數萬元呢!
數萬元啊,誰能不動心?
這回,他滿懷壯志地再次下鄉(xiāng)了。
巧的是,紀君驍不在家,又被紀委叫去查貪官,好些天沒回來了。
紀父的腿倒是好利索了,已經能上工干活了。
張偉一到村頭,就迫不及待地宣傳起林染染的“豐功偉績”。
“張醫(yī)生,您說我們林書記在醫(yī)學界這么厲害?”有村民不敢置信地問。
“那還有假?報紙都登了,白紙黑字!”張偉揚了揚手里的報紙。
“可惜我不識字……”有人惋惜道。
“我認識!我瞅瞅!”旁邊立馬有人湊過來,“哎,還真是!林書記的名字在這兒呢,林書記太厲害了!”
“那可不,林書記就是我們心里的神!”
張偉趁機把林染染在婦科和外科的貢獻一一講給大伙聽,末了又添了一句:“你們都不知道,縣醫(yī)院早就想聘請林同志去當醫(yī)生了,可她愣是沒去,可見她是鐵了心要留在這兒,為你們謀幸福啊?!?
“這么說,是我們耽誤林書記了?”有村民紅了眼眶。
“這么難得的人才,國家可不能少了她啊。她要是能在醫(yī)學界發(fā)光發(fā)熱,那才是真正的為民造福!”
張偉這番話如同火上澆油,大伙聽了心里都不是滋味——原來是他們拖累了林書記。
可他們又不敢想,要是林書記真走了,往后還能靠誰呢?
張偉越說越興奮,轉身就去敲林染染家的門。
林染染開門見是他,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臉色沉了沉。
“林同志,您上次提出的開放性骨折術后感染伴骨髓炎治療方案,我們臨床應用成功了!這是論文,我給您署了名,還有這三百塊獎金,是您應得的?!睆垈グ押窈竦男欧膺f過去。
林染染坦然接過來,這本來就是她該得的。
“林同志,這幾天您肯定又研究出別的方案了吧?”張偉滿眼期待地望著她。
林染染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
張偉趕緊把報紙塞過去:“林同志,您看看,醫(yī)學板塊的論文,都有您的名字呢!”
“不感興趣。”林染染的語氣沒有一絲波瀾。
張偉只覺得滿腔熱情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尷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張醫(yī)生要是沒事,就請回吧?!绷秩救鞠铝酥鹂土?,連杯茶都沒打算給他倒。
可他還渴著呢!
張偉不甘心,仍在做最后的努力:“林同志,只要您肯來縣醫(yī)院外科上班,院里最好的資源都給您傾斜!不出幾年,國際獎項肯定有您一份,到時候獎金可是萬元起步?。 ?
他篤定林染染愛錢,只能從錢上入手。
誰知林染染聽完,竟輕嗤一聲:“不過是萬元獎金而已。”
什么叫“不過萬元獎金而已”?
她知道萬元是多大一筆數目嗎?
張偉急了:“林同志,那可是以萬為單位的錢?。 ?
區(qū)區(qū)萬把塊,林染染還真看不上。
以后她老公要是成了首富,百萬千萬都不在話下,她的志向,是要賺得比老公還多!
這可是個偉大的目標。
“沒事的話,張醫(yī)生請回吧。外科要是清閑,你就多搞點科研,以你的水平,假以時日說不定也能拿國際獎金,到時候再來告訴我,萬元獎金到底有多少?!?
張偉氣得臉都紅了:“林同志,你真是太不識好歹了!”
林染染直接轉身:“慢走不送。”
“你!”張偉氣得拂袖而去,可剛到門口就后悔了——他是來拉攏林同志的,怎么能被氣走?
這回去,豈不是要被孫醫(yī)生笑掉大牙?
來都來了,總得做點什么。
張偉轉身去了工地,正好看到幾個人受了點小傷,趕緊湊過去幫忙包扎。
“張醫(yī)生,您怎么又來了?”有人好奇地問。
“是不是縣醫(yī)院太清閑了?”
“這兩天休假,過來義診。”張偉解釋道。
“張醫(yī)生真是熱心腸啊?!?
“哪有你們林書記偉大,你們是不知道……”張偉又開始滔滔不絕地夸贊林染染。
大伙聽得心里越發(fā)不是滋味——真是他們拖累了林書記啊。
可他們又實在害怕,要是林書記走了,日子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有盼頭嗎?
紀父看到張偉,熱情地打了招呼:“張醫(yī)生,你又來了?”
“過來義診,順便給紀叔您檢查下傷口?!睆垈フf著就要動手。
紀父連忙擺手:“早沒事了,能上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