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
因?yàn)樘鞖夂疀鱿聛恚@個時間點(diǎn)也沒有什么人了。
沒有星星的夜,越發(fā)增添了這股凄寒的氣氛。
孤單的幾盞路燈,燈光清冷的濺落在地。
田欣琳抱著雙腿,蹲坐在臺階上。
兩條修長的腿無意識地夾緊,尖而不銳的下巴放在膝蓋之間。
就好像這樣的縮成一團(tuán),就能感受到幾分暖意。
在她的手中握著一個手機(jī),因?yàn)槭种赣昧μo而骨節(jié)發(fā)白。
披在柔肩上的長發(fā)輕輕地顫抖著,不知道是因?yàn)樘鞖馓?,或者還是其他原因。
手機(jī)屏幕上的亮光,空蕩蕩地照在她的臉上。
她素白的臉沒有化妝,卻更顯出清水出芙蓉般的動人,那雙狹長而媚的眼眸紅通通的。
她呆愣愣地看著屏幕上面的那個名字。
她不知道,
明明一再提醒自己要遠(yuǎn)離這人,因?yàn)樗皇亲约豪硐胫幸业哪莻€人。
但是在這個時候,
自己卻又不受控制地?fù)芡怂碾娫挕?
明明手機(jī)中的聯(lián)系人有很多,而且都是比他更優(yōu)秀的人。
但是在這個時候,她想找到就只有他。
找他出來做什么?
她也不知道……
就是想要找他出來,看著他……也讓他看著自己。
就好像這樣能夠讓自己的心情變好似的。
她想起了戲劇心理學(xué)課程上,老師所講授的一句話——
“人的情緒都是有一個閾值的,當(dāng)所遭受的情緒突破了這個閾值,你所做的事情就不會按你的意識進(jìn)行了,而是按照你的本能來行事?!?
田欣琳只是想叫他出來。
然后沒有多想,就這么做了。
僅此而已。
“難道叫他出來,是自己本能想要做的嗎?”
田欣琳想不明白。
她這個時候腦子很混亂,
所以不想再去糾結(jié)這個問題。
拆出旁邊的罐裝酒水。
拿起來喝了一口。
冰涼的酒水入喉,讓她纖眉微蹙。
可是她并沒有放下,而是又猛地灌了一口。
因?yàn)椋?
手機(jī)上對于‘做什么最能夠緩解悲傷’這一個問題,
回答得最多的是:酒;
其次是:找個人陪。
酒水從她的嘴角滑落,淌過白皙的鎖骨,在光潔的鎖骨灣中打了個旋兒,然后緩緩浸透了單薄的衣領(lǐng)。
“咳咳咳……”
因?yàn)楹鹊锰?,田欣琳被嗆到了?
她的身體前傾,不住地咳嗽著。
“酒不是這么喝的?!?
一只溫暖的大手突然放在了她的后背,輕輕地拍打著。
田欣琳猛地回頭,只見許麟正一臉平靜地看著自己。
田欣琳只覺得鼻頭一酸,就好像被啟動了某個開關(guān)似的,那些強(qiáng)忍著的情緒就要傾瀉而出。
她趕緊把臉側(cè)向一邊。
緊緊地抿著嘴巴,抽了抽鼻子,強(qiáng)行忍住了。
她不想要哭,因?yàn)椤@樣不好看。
許麟把外套脫下放在一邊,然后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想哭就哭吧,憋著難受。”
許麟自顧自地抽出一罐啤酒,嘲笑道:“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你這么大個人了還不懂嗎。”
和笑一樣,哭也是人的本能和權(quán)利。
絕大部分的悲傷,只要能夠哭出來,那就能夠宣泄出去。
而那些沒有哭出來的悲傷,或許會永遠(yuǎn)在心底留下一根刺。
前世年少倔強(qiáng)的他也不懂,
可是人到中年,就算想哭也哭不出來了。
很多的刺,就留在心底變成了永遠(yuǎn)的遺憾。
聽到許麟這么說,
田欣琳就再也忍不住了。
顫抖著肩膀,清啼嬌啜起來。
許麟喝了一口酒水,悠悠道:“肩膀可以靠?!?
田欣琳猛地抬起頭,眼眸還閃著淚花,兇巴巴地瞪了許麟一眼。
然后……便猛地?fù)溥M(jìn)許麟懷中。
單薄纖柔的肩膀,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很快,
許麟的胸膛便濕熱一片。
“明明就不是堅(jiān)強(qiáng)的性子,還偏要裝什么堅(jiān)強(qiáng)……”
許麟搖頭一笑。
一只手?jǐn)堉募绨?,輕輕地拍打起來。
另一只手拿著酒罐,需瞇著眼睛看著夜空,悠悠地往嘴巴里送著酒。
今天的夜真的好黑……
在那個點(diǎn)似乎有一顆星星?
他有些不確定地想著。
因?yàn)閷?shí)在是太遠(yuǎn)、太暗了,讓人看不清。
田欣琳并沒有哭多久。
很快就從許麟胸口爬了出來,低著頭不敢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著凌亂的發(fā)絲。
沒有哭到妝都花了,因?yàn)樗揪蜎]有化妝。
但還是非常好看。
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潤白、眼眶霞紅……
網(wǎng)上所謂的嬌弱風(fēng),本來就不是靠妝容能畫出來的。
而是一種獨(dú)屬于美人悲傷過后的余韻。
那些妄圖靠著妝容模仿的,全都是可笑的東施效顰罷了……
許麟賞看著這張臉,在心里面想到。
晃蕩著酒罐,微笑道:“好受些了?”
田欣琳癟了癟嘴巴,可憐兮兮道:“一點(diǎn)點(diǎn)……”
就如許麟所說的,她從來就不是個堅(jiān)強(qiáng)的女人。
她伸出手指,指著許麟旁邊的罐裝酒,聲音嬌嬌道:“想喝……”
許麟并沒有說什么喝酒傷身體之類的廢話。
他知道,
這個時候的女人,所需要的就只是陪著她醉一場。
幫她打開,遞給了她。
她輕聲道謝。
兩人輕輕碰了一杯。
或許因?yàn)椴幌矚g酒的味道,
她那雙纖如媚柳的眉毛皺了起來。
許麟沒有說什么。
沒有人真正地喜歡酒。
所鐘情的,也不過是酒水所能帶來的情緒而已。
“現(xiàn)在可以說說,發(fā)生了什么吧?”
他看著酒罐上的生產(chǎn)資料,隨口說道。
田欣琳一時沉默了。
許麟也沒有催促。
場面只剩下女人因酒水甘冽而發(fā)出的嘶嘶聲。
好一會兒,
田欣琳終于開口了。
“我一個很重要的親人去世了,她是我的外婆……”
這句話出口,
她抿著嘴唇,又陷入了沉默。
許麟沒有說話,只是拿著酒罐和她碰了碰。
過了一會兒,
她才終于完全的訴說起來,許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聽著。
“在我進(jìn)入中學(xué)之前,都是由我外婆照顧的。”
“你不是好奇,在這個全港人都說普通話的年代,為什么我還會那么一口流利的粵語嗎?”
“因?yàn)槟鞘俏彝馄沤痰模偸钦f作為錦港人不能忘本,普通話要學(xué),粵語也不能忘記……”
她再次沉默了,主動和許麟碰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