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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在這個世上,不可能永遠逃避現(xiàn)實。”
桓溫的聲音很輕,語氣從容。
他似乎永遠都是那么淡然自若,有著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內(nèi)斂與沉靜。
“你錢鳳,其實是早該死的人,因為你選錯了邊、跟錯-->>了主?!?
“王敦沒了,你靠著臨時的機智活了下來,成了叛將?!?
“你本來選對了,但偏偏又在建康之戰(zhàn)中,站錯了隊?!?
“這是事實,是你親自犯下的錯,你該承擔(dān)這個代價?!?
說到這里,桓溫笑了笑,道:“但陛下不愿趕盡殺絕,陛下承諾,只要你投降,就讓你回宣城郡做郡守?!?
“這是個不錯的職位,是富庶之地,有油水可以撈,至少能保證你體面的生活。”
“戰(zhàn)死在這里,是不是太愚蠢了?”
錢鳳嘆了口氣,道:“宣城?那不就是建康眼皮子底下嘛,我去那邊做郡守,相當(dāng)于頭上懸一把刀,稍微犯個錯,腦袋就沒了?!?
“使君啊,不是我不識時務(wù),而是我根本不信司馬紹有這個胸襟?!?
“你跟著他也這么久了,你認(rèn)為他是一個寬容、仁厚的君主嗎?”
“不,他城府越來越深,越來越不信任身邊的人,他只對自己寬容?!?
“否則庾亮何至于蟄伏那么久?否則庾懌怎么還在潁川郡,而沒有來建康做官?”
說到這里,錢鳳笑道:“他司馬紹是個明君!這沒錯!但他也是個刻薄寡恩的皇帝!”
“別跟我說什么條件,我根本不信?!?
“這么多年摸爬滾打,我沒有其他出眾的能力,唯獨能識人?!?
“天下各地領(lǐng)袖,真正寬容仁厚的人,只有唐禹?!?
“人家那是實實在在為百姓做了事的,別看平時大家都罵他,都恨不得他死,但…若是沒有其他因素影響,一定要在一個人下邊做事,大家都會選唐禹,不會選司馬紹?!?
桓溫平靜道:“陛下承載的是晉國歷代氣運,是天下最大國家的君王,而唐禹…不過是一個割據(jù)勢力的頭目?!?
“他成不了氣候,就算能成,目前也幫不了你?!?
“我剛剛說過,人不能逃避現(xiàn)實,你即使看清楚了陛下和唐禹的區(qū)別,但也應(yīng)該知道,如今投降才是唯一的活路?!?
錢鳳頓時啞口無,一時間無法回答。
桓溫又看向祖約,緩緩說道:“你不如祖逖,你心里很清楚,他是名垂青史的英雄,你只是英雄的弟弟?!?
祖約咬著牙不說話。
桓溫繼續(xù)道:“祖逖之所以廣泛受到尊敬,能夠一呼百應(yīng),讓所有人都跟著他做事…是因為他心中裝著民族、裝著大義,也裝著百姓?!?
“你不能否認(rèn),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即使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想法也完全不同?!?
“你心里沒有民族,沒有大義和百姓,只有利益和權(quán)柄,不是嗎?”
“所以你丟了他的基業(yè),所以他留下的人根本不服你,這是必然的。”
“認(rèn)清現(xiàn)實,投降朝廷,陛下答應(yīng)你就在下邳,好好享受生活?!?
“再這樣掙扎下去,劉裕和王劭會南北夾擊過來,周斐和謝安也會從西邊堵住你們。”
“你們只有死路一條。”
說到這里,桓溫笑了起來,淡淡道:“我的話說完了,我等待你們的選擇?!?
錢鳳和祖約對視一眼,都不禁低下了頭。
他們不敢信司馬紹,但他們沒得選。
桓溫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才自信地接下這個差事。
只是就在此時,外邊卻突然傳來了冷厲的聲音:“他們選唐禹!”
門被暴力推開,冷翎瑤退到了一旁,顯露出了謝秋瞳冷漠的表情。
錢鳳和祖約頓時站了起來,桓溫的表情也凝固了。
謝秋瞳大步走了進來,看向桓溫,輕輕道:“乳臭未干的貨色,真把自己當(dāng)個人物了?”
“建康之戰(zhàn),我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若不是疾病不等人,你以為你那點小聰明能算得到我?”
“如今,我病好了,你依舊進不了我的法眼?!?
桓溫臉色發(fā)白,咬牙道:“你,早已一無所有了?!?
謝秋瞳道:“什么都沒有,也比你強,現(xiàn)在看好了,我當(dāng)著你的面,讓錢鳳和祖約選唐禹?!?
“小屁孩兒,跟老娘耍聰明,給我站起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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