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洛陽。

苻堅眉頭緊皺，看著手中的信，低聲道：“這不對啊，廣漢郡在不到半年的時間，竟然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李闕根本沒那個能力做到，唐禹成了他軍師了？”

王猛搖頭道：“在微臣看來，唐禹不會愿意做任何人的下屬，而且…民生政策方便，李闕可能會支持，但軍隊改制這么大的事，李闕是不可能同意的?！?

“他這么久沒露面，大概率是死了。”

苻堅面色并不好看，他低了頭沉默了片刻，才道：“不是說唐禹一向仁厚么？李闕擋了他的路，他還不是狠心殺了?！?

王猛猶豫了片刻，才緩緩說道：“這個疑問，微臣也想了很久，最終得出的結(jié)果是…唐禹其實是不擇手段之人?！?

“只是別人不擇手段是為了名利權(quán)柄，而他不擇手段…是為了天下大業(yè)?！?

“李闕跟唐禹，倒不算生死之仇，但…李闕的存在，顯然阻礙了蜀地百姓的生存?！?

“因此，唐禹留不得他?！?

苻堅擺了擺手，嘆道：“這些話聽起來真虛幻，虛幻到讓人難以相信，但回顧唐禹的過往，朕又不得不相信…他真有可能是那種人?！?

說到這里，他反而笑了起來，瞇眼道：“王卿，你說…這亂了三百年的天下，難道…真的否極泰來，誕生真龍了？”

王猛搖頭道：“成就大業(yè)，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需要氣數(shù)與天運。”

“唐禹有亂世之天時，有蜀地之地利，有自身才華與胸襟，但唯獨少了氣數(shù)與天運。”

“他雖以非凡的智慧走出了之前的困境，但如今割據(jù)一郡，被天下環(huán)伺，也很難進步了?！?

他看向苻堅，笑道：“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我們不會容許他更進一步的?！?

苻堅道：“可是廣漢郡如今養(yǎng)著兩萬大軍，養(yǎng)著數(shù)不清的官員，擴張已經(jīng)迫在眉睫。”

“那么大的政治構(gòu)架，連村、里都牢牢把控，分明是在燃燒資源，并非長久之計啊?！?

王猛點頭道：“陛下的想法與臣一致，臣認為，入冬以前，唐禹必然發(fā)動擴張，而且會直接選擇與李壽決一死戰(zhàn)?！?

“此戰(zhàn)，李壽唯一的援手，只有巴郡李始。”

苻堅沉思了良久，然后回頭看向地圖，眉頭越皺越緊。

他低聲道：“我們能幫忙嗎？”

王猛道：“在我大秦立國之前，漢國連年征戰(zhàn)，幾乎把所有的一切都打沒了?！?

“在這一年的時間內(nèi)，我們盡力去做了一切的事，讓這里恢復(fù)秩序、恢復(fù)生產(chǎn)、恢復(fù)法度，但根基太過薄弱，不適宜再發(fā)動戰(zhàn)爭?！?

“否則，即使壓制住了唐禹，我們內(nèi)部也吃不消。”

苻堅平靜道：“這就涉及到一個問題了，我們對唐禹的定位是什么樣的？”

“他這樣的人，是敵人，還是朋友？”

“是要不惜一切代價消滅的人，還是…要在保全自己的情況下，適當(dāng)打擊的人?！?

“把這個問題弄明白了，就有判斷的方向了?！?

這個問題把王猛問住了。

他摸著下巴，最終說道：“在微臣看來，唐禹從入世到如今，所作所為…我不想把他抬得太高，但至少算是君子吧？”

“他于我們…非但沒有仇怨，反而助力我們完成了質(zhì)的飛躍，開朝立國?！?

“因此，無論是他的品行還是對我們的幫助，都不至于要我們把他當(dāng)成敵人對待。”

說到這里，王猛話鋒一轉(zhuǎn)，再道：“但，基于政治上的考慮，基于未來的思索，我們認為他是威脅，必須打壓，必須扼殺在搖籃中，這是正確的?！?

“可我們和唐禹，真的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嗎？”

“我們到了寧愿自損八百，也要傷他一千的程度了嗎？”

“我認為沒有?！?

廳內(nèi)氣氛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