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勢,浩浩蕩蕩?!?
“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寫完,落筆,司馬紹看著自己的字跡,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他不禁感慨道:“自小學習書法,也跟過許多名家,才有今日之造化。”
“我們得來的一切,總是那么不易。”
“桓卿,你覺得我們擋得住這一場驚天動地的變化嗎?”
桓溫低著頭,心情很沉重,只能咬牙道:“陛下是真龍?zhí)熳?,是立志一統(tǒng)天下的明君,自然能逢兇化吉,轉危為安?!?
司馬紹笑了笑,道:“那是場面話,說實話,這樣的變化是出乎朕的意料的?!?
“至少戴淵的參與,是出乎朕的意料的?!?
“不過想想又釋然了,戴淵本就不是忠貞之人,早在譙郡之戰(zhàn)時,他就與石虎合作,背叛朝廷?!?
“如今他被謝安、謝秋瞳兩兄妹算計,難以掙脫是正常的。”
桓溫面色凝重,沉聲道:“陛下,微臣認為,戴淵雖然不算忠貞,但也不至于有這么大的魄力?!?
“臣猜測,是謝安從中作梗,拿住了戴淵的命脈,也就是他的家人?!?
“以家人威脅,以宏圖偉業(yè)蠱惑,二者結合之下,才能換取戴淵勉強答應?!?
“謝秋瞳兩千北府軍于徐州,與祖約、錢鳳兩人匯合,組成六千大軍?!?
“謝安本就動用了兩千私兵,又接納了四千俘虜,也有六千大軍?!?
“此人在壽春等地,肆意搶奪糧食,害得無數百姓家破人亡,手段之殘忍,令人發(fā)指?!?
“我本以為他只是貪婪,沒想到是在為起事做準備?!?
“戴淵剩了四千多人回譙郡,又接納了四千新兵,召回了超過兩千老兵,現(xiàn)在是萬人大軍。”
“再加上王劭在彭城郡經營了那么久,一直沒有參與戰(zhàn)爭,發(fā)展迅猛,手底下六千大軍已經是可堪大用的精兵了?!?
“整個淮河以北,謝安、戴淵、王劭、謝秋瞳這四大勢力,已經匯聚了幾乎三萬兵馬?!?
“要徹底壓制他們,極為艱難?!?
司馬紹沉默了。
他緩緩搖著頭,嘆著氣,喃喃道:“有什么法子呢,這天下之爛,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我們南渡以來,過分依賴于世家,想要收歸權柄,就要付出慘痛代價?!?
“加之…唐禹和謝秋瞳帶了個好頭,原本打算做官的年輕人,現(xiàn)在都打算爭奪天下了,這片土地的戰(zhàn)亂,愈發(fā)頻繁了?!?
說到這里,他忽然攥緊了拳頭,咬牙道:“但朕卻覺得!即使是爛成這樣!也比不打仗要好!”
“爛!亂!才有朕收歸權力的機會!才有把江山真正攥在手里的機會!”
“否則…朕要和那群世家去磨,得不知道多少年。”
桓溫聽得心頭發(fā)緊,到了這種程度,竟然還是司馬紹愿意看到的局面嗎?
那他到底是想到了會有如今的局面,還是…他也是如今局面的推動者?
這個年輕的帝王,在短短兩年時間,進步的速度讓人咋舌。
或許他真的會是千古名君,在他不斷成長、成熟之后。
只是這片天地的聰明人太多了,或許沒有人愿意給他那么多的時間。
“去吧,讓王導和庾亮來。”
司馬紹表情很輕松,笑著說道:“是時候真正聊一聊,關于晉國未來命運的走向了?!?
桓溫連忙回應,但心情卻在下沉。
他發(fā)現(xiàn)司馬紹真的在變。
最初接觸時,自己可以隨意猜到對方的心思、想法,甚至可以讓對方依賴自己。
但如今…桓溫發(fā)現(xiàn)沒有把握了,他感覺司馬紹在變得不可琢磨。
危機感,油然而生。
他不喜歡這樣的帝王。
他更喜歡從前的司馬紹,那個有點聰明,但不算太聰明的帝王。
……
“無恥,當真無恥?!?
戴淵一邊喝著酒,一邊說道:“在謝秋瞳那里,拿到了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