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舟舟那句話，周柒柒只覺得腦袋里嗡的一聲，眼前都有些發(fā)花。
她是最了解舟舟的，這孩子從不說謊，更不會在如此緊要的關頭胡亂語。
這話里隱含的意思，她不敢往深里想，只覺得心口一陣陣發(fā)慌。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旁的公婆，聲音都有些飄忽，問道：
“不是...不是沈渡舟？爸，媽，舟舟這...這是什么意思？”
這老兩口，秦佩蘭比較情緒化，要擱在平時，遇到這種情況，肯定是沉穩(wěn)的沈振邦先開口。
可這一次，老兩口飛快地對視了一眼，眼神里都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最后，卻是秦佩蘭搶先一步接過了話頭。
她一把抓住兒媳婦冰涼的手，用力握了握，語氣放緩，說道：
“柒柒，別急，你想多了，興許...興許是孩子當初被那些天殺的毒販抓去的時候，太小了，嚇壞了，腦子里胡亂閃過的念頭，或者聽岔了別人喊什么，隨口就喊了出來...”
沈振邦也順著老伴的話頭，目光轉向兩位醫(yī)生，認真說道：
“是啊，吳醫(yī)生，陳醫(yī)生，孩子這會兒意識不清醒，腦子太亂了，可能這是毒販抓她的時候，她喊得話...”
吳醫(yī)生和陳醫(yī)生交換了一個眼神，她們作為專業(yè)人士，自然明白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吳醫(yī)生斟酌著開口道：
“沈老，秦阿姨說得有道理，確實有這個可能，舟舟那個時候太小了，記憶錯亂也是有可能的?！?
陳醫(yī)生則是嘆了口氣，語氣帶著一點惋惜：
“只是...可惜了，眼看著就要完整走完創(chuàng)傷記憶，達到整合效果了，就差這臨門一腳...這下又暈過去了，這次治療的效果，恐怕要大打折扣了?！?
沈振邦一聽，趕緊擺擺手，寬慰道：
“沒事沒事！千萬別這么想！咱們舟舟今天已經夠棒了！突破了這么大難關，還想起了最關鍵的事！這已經是天大的進步了！慢慢來，不著急！兩位醫(yī)生，快先給孩子檢查檢查，看看身體沒啥事兒吧？可別累著了！”
兩位醫(yī)生這才俯身，仔細檢查了一下昏睡過去的舟舟。
呼吸、脈搏都還算平穩(wěn)，身體也沒有其他異常跡象，只是如同前幾次治療過度消耗后一樣，陷入了保護性的深層次睡眠。
看看墻上的掛鐘，指針已經指向了下午四點多。
今天治療開始得晚，這會兒天色都有些暗了。
秦佩蘭定了定神，安排道：
“柒柒，你先在這兒守著孩子，我跟你爸去做點晚飯，兩位醫(yī)生也累壞了，先回安置房歇歇腳，一會兒飯好了我叫你們，或者直接給你們送過去都行?！?
陳醫(yī)生連忙笑著擺手：
“秦阿姨，您太客氣了！真不用麻煩了！其實...我跟吳姐早就商量好了，”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們倆來部隊這些天，一直聽人說咱們軍區(qū)食堂的伙食好，花樣多，還便宜，早就想找機會去體驗體驗了！之前是治療任務緊，頓頓都在您家叨擾，這心里怪過意不去的，正好這兩天舟舟情況穩(wěn)定些了，我們倆今天就去食堂解決，也順便...逛逛看看！”
秦佩蘭一聽就笑了：
“哎喲！這有啥不行的！食堂的飯菜確實實惠，味兒也不錯！柒柒！快！去里屋抽屜拿點咱們的飯票來！多拿點！”
軍區(qū)食堂用的是一種內部流通的專用飯票，跟外面糧店的不一樣。
周柒柒應了一聲，趕緊起身去翻找。
平時他們家開火多，很少吃食堂，那沓子飯票都被她收拾在柜子深處了，翻了好一會兒才找出來一大沓嶄新的飯票。
她拿著票出來，遞過去問道：
“吳醫(yī)生，陳醫(yī)生，這些夠不夠？不夠我再去拿！”
吳醫(yī)生接過來，看著那厚厚一沓，忍不住噗嗤樂了，打趣地瞟了一眼身邊的陳醫(yī)生：
“夠了夠了！我們倆女同志，胃口能有多大？再說了...”
她故意拉長了聲音，眼里閃著揶揄的光，
“咱們陳醫(yī)生啊，她這哪是真心實意想去吃飯喲？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是看人家沈團長對柒柒體貼入微，受了刺激，動了凡心，想著去食堂碰碰運氣，看能不能也找個像沈團長這樣靠譜又疼人的兵哥哥當對象呢！說是去吃飯，實則是去‘偵察’加‘相親’的！”
陳醫(yī)生被說中心事，臉上頓時飛起兩朵紅云。
她年紀輕，才二十四五，家里條件好，自己又是名牌醫(yī)學院畢業(yè)，心氣高，在個人問題上一直比較挑剔，家里介紹了好幾個都看不對眼。
此刻被吳醫(yī)生當眾打趣，又是羞赧又是想辯解，憋了半天，才小聲嘟囔道：
“吳姐！你...你別瞎說！”
吳醫(yī)生笑道，
“怎么了？我說得不對？我一開始還以為你這輩子就扎進醫(yī)學里，不成家了呢，沒想到啊，這是對咱們最可愛的人動了凡心？”
吳醫(yī)生這回沒否認，只是紅著臉，認真解釋道：
“沒辦法，在醫(yī)院待久了，見多了生病的老大爺大多有老伴兒在身邊端茶送水、細心照顧，可生病的老太太身邊，多半是兒女在忙前忙后，老頭子在旁邊干看著的居多...我本來都對婚姻沒什么念想了?！?
她頓了頓，目光不自覺地看向秦佩蘭和周柒柒，語氣變得認真了些，說道：
“這段時間在您家，看著沈叔叔對秦阿姨的體貼，沈團長對柒柒的照顧，真的...讓我覺得，好像也不是所有男同志都那樣，還是有好男人，值得托付的?！?
秦佩蘭聽得眉開眼笑，立刻熱情地攬活兒：
“哎喲！這是好事啊！想找對象有啥不好意思的！你眼光高是對的！就得找個好的！放心！這事兒包在阿姨身上！你看上哪個了，或者喜歡啥樣的，跟我說！我回頭就去找周淑華，她以前是咱們軍區(qū)婦女主任，保媒拉纖最在行了！讓她幫你物色！保證給你找個稱心如意的！”
陳醫(yī)生被秦佩蘭的熱情感染，也放松地笑了起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行！那阿姨，我可就不跟您客氣了！到時候真得麻煩您和周主任多費心啦！”
幾個人又笑著打趣了幾句，氣氛總算從剛才的凝重中緩和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