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沈陽西面。
這里被圈出了一大塊地,是后金權(quán)貴的‘狩獵’花園。
數(shù)千騎兵滾滾而動,錦旗招展,躍馬嘶吼,在凜冽寒風(fēng)中戰(zhàn)意隆隆。
黃太吉打馬走在最前面,一身金色甲胄,一邊打馬,一邊大喝:“今天打獵最多者,賜白玉玲瓏,莊園百畝,奴仆千人!”
“哦哦哦”
在他身后,一聲聲激動的吼叫響起,一匹匹高頭大馬沖出,越過黃太吉,向著遠處的山林沖去。
阿敏跟在黃太吉身后,腰間夸刀,背著長弓,冷眼看著一切,打馬飛奔。
再接著,是濟爾哈朗,德格類,碩托等一群人,馬鞭高高揮起,一聲聲馬鳴嘶吼,似在訴說著他們多么興奮。
多爾袞與弟弟多鐸也跟在人群中,他們年紀小,沒有什么威望,混在一個個后金騎兵戰(zhàn)士之中,完全露不出半個頭。
數(shù)千人很快散開,真正能參與打獵的,也就是高層那些貝勒貝子。
黃太吉領(lǐng)頭沖進山林,德格類跟在身邊,眼見沒有什么人跟著,這才道:“大汗,走的太遠了!”
黃太吉嘴角微翹,躍馬狂奔,道:“本汗知道,你們?nèi)グ伞!?
德格類知道黃太吉清楚阿敏今天要做什么,聞又看了眼,調(diào)轉(zhuǎn)馬頭離開。
濟爾哈朗深深的看了眼黃太吉消失在叢林里的背影,勒住馬,留在原地沒動。
碩托打馬跟上來,停在他邊上,道:“怎么不動了,百畝莊園可不?。 ?
上次遼東一戰(zhàn),后金高層也損失過半,代善一家,也就剩下了碩托。
濟爾哈朗面色不變,瞥了他一眼,道:“等著?!?
碩托不在意的笑了笑,從馬上跳下來,道:“現(xiàn)在整個東京都知道二貝勒要殺大汗,你就真的一點都不著急?”
濟爾哈朗坐在馬上,紋絲不動。
要說整個后金誰最清醒,除了黃太吉就是濟爾哈朗。濟爾哈朗望著遠處靜謐的山林,沒有多說一個字。
阿敏,怎么可能是黃太吉的對手?
在他四周,不動聲色的有著近百的人馬緩慢,悄無聲息的向他聚集。
阿敏也沖進了山林,身后跟著幾個親兵,他停留一處小山頭,雙眼如鈴,冷冷的盯著不遠處的山澗。
沒多久,一個親兵跑過來,道:“貝勒,黃太吉在東北二里外,在追一只雪兔。”
阿敏眼神殺意如沸,寒聲道“就他一個人嗎?”
那親兵單膝跪地,道“是!”
阿敏臉上喜色一閃,上馬道:“好,今天就是黃太吉的死期!本貝勒做了大汗,你都是固山額真!”
“謝貝勒!”一群親兵大聲應(yīng)著,也翻身上馬。
阿敏馬蹄如風(fēng),飛速的向著黃太吉的方向沖去。
黃太吉此刻確實在東北方向,不過沒有追著一只雪兔,而是栓好馬,正坐在一塊石頭上,手里拿著一本棋譜,細細的在專研。
他身后站著一個三十出頭的儒生,面容和緩,嘴角含笑,彎腰站在他身側(cè)。
黃太吉細細看了許久,忽然出聲道“寧先生,漢人的文化博大精深,為何明朝還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寧完我微微一笑,不假思索的道:“根節(jié)在人,人心若變,鬼神無力?!?
黃太吉點點頭,繼續(xù)看著這本棋譜。
近來他十分喜歡下圍棋,時不時的拿著棋譜,自己跟自己下,樂此不疲。
寧完我是他兩個月前選進文官苑,接觸了不少日子,學(xué)識不比范文程差,是一個棟梁之才。
寧完我神色如常,心里卻不平靜,整個東京都知道阿敏要借這場春獵謀害黃太吉,黃太吉這分明是在給他機會,盡管知道是一個陷阱也不該掉以輕心。
就在寧完我神思難屬的時候,黃太吉忽然又開口,淡笑著道:“多爾袞,多鐸,出來吧。”
他的話音落下,本來就靜謐的林子里,越發(fā)的安靜。
黃太吉也不著急,慢慢的翻著奏本,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過了好一陣子,從黃太吉身后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后面,都是一身銀甲的多爾袞,多鐸漫步走出來。
多爾袞今年只有十六歲,面色白凈異常,雙眼也很清澈,他領(lǐng)著十四歲的多鐸走出,神色平靜如常,單膝跪地道:“參見大汗?!?
黃太吉坐著不動,翻了一頁道:“嗯,阿敏就快到了,你們替本汗去殺了他。”
多鐸跪在多爾袞后面,一聽就是雙眼一紅,面露殺機,手猛的握住腰間的刀。
黃太吉當(dāng)年為了護住汗位,逼死了他們的母親殉葬努爾哈赤。兄弟三人,有著殺母之仇!
多爾袞毫不猶豫,沉聲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