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許輕反應(yīng)過來,豹男拔下二爺手上的針頭,隨手拿過一件大衣裹在他身上,背起他就往外跑。
他朝許輕冷喝道:“走!”
許輕馬上反應(yīng)過來,抓起背包,將桌上的藥瓶全掃進(jìn)包里,轉(zhuǎn)身跟著他們沖了出去。
這是六天來,她第一次離開地下室。大力跑在最前面,豹男背著二爺在中間,許輕跟在最后。
樓道里漆黑一片,她以為上去就是這家小旅店的門廳,可他們帶她往另一條地道走,直接從一個極窄的后門溜了出去。
坦白說,這個時候如果許輕轉(zhuǎn)身就逃,他們是無暇顧及去追她的??墒?,就是在這一瞬間的猶疑,令她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天色已暗,空氣里有種難聞的潮濕,似乎剛下過雨,許輕感覺到腳下令人不適的粘稠感以及血管里血液逆流的緊張感。
她完全看不清路,這里已經(jīng)離加德滿都谷地很遠(yuǎn),靠近邊境了,四處都是山脈。她只能跟在豹男后面,而豹男背著一個人,依然健步如飛,許輕已經(jīng)跑到極限,沿途好幾次差點(diǎn)扭了腳,這才勉強(qiáng)跟上他。
她不知道是誰在追殺他們,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就這樣傻乎乎地跟著他們逃跑,她只知道她必須跑,不能停。
大力神色警惕地四處張望,不停地朝后面招手:“快點(diǎn)。”
“大力,你看到是誰了嗎?”
大力往地上啐了一口:“他奶奶的,沒看清?!?
“等……等一下?!痹S輕氣喘吁吁叫住他們。
大力氣得差點(diǎn)發(fā)飆:“你給我閉嘴,跑不動,老子宰了你!”
許輕卻指著豹男,說:“小心他的傷口?!?
豹男腳下一頓,可還來不及查看,一聲槍響驚徹夜空。
許輕的心臟也隨之劇烈收縮。這不是在拍電影,她真的置身在一個隨時會喪命的地方。他們竟敢開槍!全都是群瘋子!
豹男單手抓過許輕,幾乎是用甩的,將她丟到一座小土坡后面,許輕感到有什么從她的包里飛了出去,但她還沒從地上爬起來,就是另外一聲槍響。
許輕滿嘴是沙土,但她不敢喘氣,死死地貼在地面,不敢動,任由沙土在口中發(fā)苦。她的左邊是豹男,右邊是大力,他們兩人的粗氣聲好似廢舊的汽車?yán)鲜脚艢夤艿穆曇?,呼哧呼哧,又緊張又可怕。
豹男將二爺推給許輕,對她說:“抱緊了,他要是死了,你也不用活。”
許輕接觸到男人硬邦邦的身體,渾身僵硬,但她不能推開他。一路奔跑下來,她已惡心得頭暈?zāi)垦?,抱著男人的雙手止不住地發(fā)抖。忽然,一只冰涼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輕輕握住。
許輕渾身一震,迅速低下頭,男人依然閉著眼,而他的手正牢牢地握住她的。
莫名的,剛才還在發(fā)抖的雙手,慢慢鎮(zhèn)靜下來。
左右兩邊與身后不明來歷之人的交火越來越頻繁,許輕甚至能感覺到地面的震動。
“唔……”
大力悶哼一聲。
“怎樣?”豹男一面詢問,一面回?fù)簟?
“不礙事。”大力的呼吸越來越重,夜色里他的眼睛出奇的亮“豹哥,再過去一點(diǎn)就是約好的地方,只要再堅(jiān)持一會,我去引開他們?!?
“不行……”
豹男還未說完,大力已經(jīng)大吼一聲,沖了出去。
許輕閉著眼睛,聽到身后一陣陣密集的槍聲以及一聲聲慘叫。豹男在她身旁死死壓抑住自己,而她的手心全是冷汗,心臟像是墜入了冰窖,隨時會停止。
她被牽扯進(jìn)了一個什么樣的世界???
那只握住她的手越發(fā)用力,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出現(xiàn)幾束亮光,越來越近,越來越快,越來越多。
“來了!”豹男的聲音里透出一絲罕見的驚喜。
許輕立刻明了,他們等來了轉(zhuǎn)機(jī)!
幾輛車連連包圍住他們,像是一層堡壘將他們護(hù)起來,車上立刻沖出幾十個黑衣人。
為首的一個人飛奔到他們面前蹲下,許輕隱約看出他硬朗的輪廓,他第一句話就是:“二爺呢?”
豹男鎮(zhèn)靜道:“酒哥放心,二爺沒事?!?
后頭的槍聲漸止,但這些人壓根沒去在意,他們?nèi)康淖⒁饬Χ荚谶@個男人身上。
叫酒哥的人立即招呼人手,小心地將男人抬走,他離開的時候,握住他的手還掙扎了一會,才放開。
眼前的男人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許輕,眼中的寒光如銀質(zhì)的匕首劃過許輕的喉嚨。
緊接著,她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許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綁架了。
她的眼睛被蒙住,她的嘴巴被膠布貼住,口中還殘留著沙土的苦臭味,她的手被反綁著,她的包也被拿走了,就這樣被關(guān)在一輛車上,已經(jīng)顛簸了好久好久。
這期間有人喂她喝水吃飯,但沒人跟她說話。
只要有人靠近,她立即抓住機(jī)會詢問,但沒有人回答,豹男也不知所蹤。喂完飯后,她的嘴巴又被貼上膠布。
手術(shù),追殺,死亡,綁架,經(jīng)歷了這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后,許輕從最初的驚懼,到現(xiàn)在的鎮(zhèn)定,期間心情的起起伏伏無法形容,她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怎么活下去。
她不能就這么死去,她還有未了的約定。
很快,有人帶她上了飛機(jī),然后又是一路折騰,估計(jì)又過了兩天,因?yàn)檫@期間,她吃了六餐飯,她終于被帶到一個穩(wěn)定的地方。
然后,依然被關(guān)了起來,不過到這以后,她可以用嘴巴呼吸了。
“把她帶出來,記得把鞋脫了,三小姐不喜歡地板被弄臟?!?
陌生男人的聲音,不是豹男。
許輕被兩個人架了起來,他們用力拖著她往前走。
許輕掙扎了兩下,發(fā)現(xiàn)是徒勞,干脆任由他們,但她忍不住問:“你們帶我去哪里?阿豹呢,他在哪里?我要見他?!?
許輕沒有大喊綁架,威脅報(bào)警,她再沒見識,這點(diǎn)情商還是有的,在黑社會的地盤,喊警察,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我要見阿豹……”
“啪!”
許輕整張右臉被打偏過去,火辣辣地痛。
“你再敢出聲,我現(xiàn)在就做了你?!?
冷喝聲不帶一絲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