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沒完,許輕從位置上站起來,撐著桌面,俯視對面的人:“我喜歡吃什么,我為什么轉(zhuǎn)行當(dāng)醫(yī)生,月初喜歡我多久,你對我所有的了解,都不是凌俏告訴你的,是月初告訴你的,對不對?”
許輕很少有情緒激動的時候,也不會刻意咄咄逼人,但她現(xiàn)在單刀直入,她就要挑戰(zhàn)他的底線,她今天就要看看,她在梁見空心里,是不是真就只是個普通醫(yī)生。
她的聲音在廚房里回響,直至全部安靜,梁見空靠在椅子上,面上一動不動,就連眼底的情緒都沒有一個波瀾,那種眼神寬廣平和,把許輕所有的小情緒都收入,沒有苛責(zé),沒有慌亂,更沒有生氣。
半晌,梁見空慢慢起身,把桌上的盤子放回到水槽里:“你現(xiàn)在很不冷靜,我沒辦法回答你任何問題?!?
許輕稍稍收回點情緒:“別人跟我說了很多,我并不相信。”
梁見空淡然地拿起水槽邊的洗碗布:“你為什么不信呢?”
“我有我自己的感覺?!?
梁見空像是安撫一個鬧脾氣的孩子:“你對沈月初的感情已經(jīng)影響到你對事物的判斷。你想要我說什么,難道你是想從我口中聽到,沈月初沒死,我把他藏在一個地方,從他身上知道了很多你的事。但是,你心里清楚,這不可能,他已經(jīng)死了?!?
可能是梁見空冷靜的語氣,讓許輕也冷靜下來:“我沒說他還活著。我只是不明白,如果月初和你的關(guān)系是親近的,他把你當(dāng)兄弟,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梁見空轉(zhuǎn)過身,堅持道:“你糾結(jié)這個有意義嗎?”
“有?!?
“有什么意義?”
“我不想恨錯人?!?
梁見空重重地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語氣不禁重了幾分:“然后呢,你要把你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團糟嗎?好好的生活你不過,非要找到一個恨的人,你能怎么樣,殺了他,報警?你的智商呢,你的理智呢?!?
許輕咬著嘴唇,臉色還沒從昨晚的高燒中緩過來,臉頰因為激動泛起不正常的紅暈,而眼底全是倔強,她不常跟人發(fā)生爭執(zhí),但當(dāng)她有所堅持的時候,就變得非??膳?。
“你以為我不敢嗎?”
“好,就算你敢,我們都是人渣,無所謂,你呢,檔案完美無瑕的高材生。”
“我的檔案是否完美,你這么在乎干嘛?”
梁見空繞過餐桌,走到她身邊,冷靜到淡漠:“那你考慮過沈月初嗎,如果他知道你把自己毀了,會怎么想?你有沒想過,你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很可能讓沈月初付出的一切,包括他的死付諸東流。你還要繼續(xù)嗎?”
許輕愣住了,她抓住梁見空話里的關(guān)鍵,一把揪住他的袖口:“什么意思,你果然都知道?!?
梁見空簡直無可奈何,不得不冷聲道:“許輕,沈月初再好,也不會回來了。你喊再多遍,他都沒有辦法回應(yīng)你。你為他報仇,只是以卵擊石。忘了他,世上不會只有一個沈月初,還會有人,那么愛你?!?
許輕默默放開手,指尖冰涼,全身的溫度仿佛驟降,她聽到自己低啞的聲音:“不會了?!?
她的眼中似乎飽含淚水,他以為她下一秒就會淚如雨下,但是,再仔細(xì)一看,她的眼中什么都沒有,她的眼神像是透過他,望著另一個靈魂。
梁見空抬起手,他知道這么做不可以,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她沒有躲開,他有點意外。他的手指慢慢加重力道,她的額頭便輕輕抵在他的肩上。
這是他們彼此之間最近的距離,許輕閉上眼,仿佛又聞到了那種曬足陽光后干燥好聞的味道。
然后,不知是誰的心跳那么快。
他的手略顯僵硬,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撫她的后腦:“會的?!?
“梁見空,讓我一個人呆會吧?!?
她推開他,抓過背包,直接沖出大門。
梁見空站在原地,手還可笑地僵在半空,猛地用力推開椅子,低咒了一句:“為什么要讓我知道,你這么喜歡他?!?
門口,李槐正打算按門鈴,看到許輕沖了出來,剛一看見還挺高興,但馬上注意到她神色不對,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從他身邊匆匆走過。
李槐反應(yīng)很快,連忙追了上去:“姐,你怎么了?”
許輕稍微放慢了腳步,回頭看他,勉強道:“小槐,你來了?!?
她的臉色很差,唇色發(fā)白,李槐一顆心揪在一起,問道:“我聽說你昨晚發(fā)燒了,過來看看,你這是……跟我哥吵架了?”
李槐有點不確定,感覺許輕不是個會吵架的個性,一定是二哥做錯了。
“你別生氣啊,我二哥他,他這人外號萬年大佛,為什么呢,就是因為他一心社里的事,沒交過女朋友,他一定不是故意氣你的,你都生病了,他緊張都來不及?!?
許輕越聽越不對:“……你好像誤會了什么?!?
李槐一臉懵:“???你們不是吵架了嗎?”
許輕冷靜下來后,仔細(xì)想想,確實是自己沒控制住情緒,單方面挑起了戰(zhàn)爭:“算不上吵架吧,誰敢跟他吵架,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