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鋒聚和段從文悄悄對視了一眼，都是目光閃動，心中多有所想。

張鋒聚向后擺了擺手，眾將會意，紛紛告辭離去，留下三位大將軍單獨(dú)敘話。

張鋒聚又瞅了段從文一眼，目光沉沉，似有警告之意，段從文微微笑了笑，斂下眸子，算是稍稍示弱，但心里也也有些惱火，你張佩官就算官大一級，但給他使威風(fēng)，卻還差著一些。

若非看在大帥面子上，不然的話，到是要跟其人理論理論。

張鋒聚不管那么多，在他眼中，天大地大，能讓他張佩官忠心效命的，不是什么朝廷，只有眼前這位大哥。

這個時候，他怎么會聽不出來，大哥話中雖有激昂之意，卻也隱約透出了些退隱之心。

這肯定是在朝堂上受了委屈，想想也知道，朝廷上那些人，定然都紅著眼珠子盯著前方將士們浴血滿身得來的那點(diǎn)子功勞呢。

而這些年，大哥在京師肯定也沒少受了委屈。。。。。。他們也不想想，大秦若沒有了大哥，能有今日之局面？

憑他們那點(diǎn)子能耐，有誰能率兵平滅諸國，在短短二十余年間，讓大秦走到今日之地步？

不過，雖說他心里面好像有團(tuán)火在燒著，但還是琢磨了一下措辭，這才道：“大哥，小弟今天跟您說幾句心里話，您聽了可別著惱。”

趙石微微側(cè)頭，蹙了蹙眉頭，哼了一聲擺手道：“有些話，就不用說了，今日之功，惠及千載，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別想那些沒用的，知道嗎？”

張鋒聚噎了噎，不過不管是為大哥不值。還是因?yàn)檫@怨氣由來已久，這些話都堵在他心里多時了，此時可謂是不吐不快。

“大哥，有些話。不管你愿不愿聽，小弟都得說上一說，朝廷不公。。。。。不說景興年間種種，就說這些年，前有張培賢。幾番揮軍東進(jìn)，都是喪師辱國，錯漏百出，卻還一直安安穩(wěn)穩(wěn)的做了那么多年的河洛宣撫使，憑什么？”

“再說后來的江善江君慈，他算個什么東西？還定鼎第一功？精兵強(qiáng)將，歸于麾下，只打下了個開封，朝中就是諂詞如涌，咱們兄弟。打下蜀中，攻克河中河?xùn)|，平滅西夏，朝中哪次不是攻訐不休？這憑的是什么？”

“江君慈已死，小弟本不應(yīng)該再說什么，但朝中傳來消息，聽說要給他晉一等公位，呸，領(lǐng)著數(shù)十萬大軍，占盡功勞。也才將將打下河南，就要封公？那小弟等人，南征北戰(zhàn)這些年，誰的功勞比他江君慈少了？小弟還算好的。才是個三等侯，他也配封開國公？”

“小弟不是為自己不值，而是覺得朝廷待大哥太苛，這次大哥帶兵，舉手間，便定河北遼東。何其易也，回京之后，朝中又該如何封賞？”

“容小弟猜猜，肯定又有人拿中原來說事兒，或者嘀咕什么功高蓋主的話，賞賜也定然不盡人意，這都不新鮮了。。。。。?！?

“說不定，還要把江君慈抬出來，給大哥添惡心，也不想想，憑他江君慈，也配跟大哥同列？”

“所以，不管其他人如何，反正小弟以為，忍了這許多年，這次卻不必再忍了，朝中若有人再敢對大哥不敬，小弟可不答應(yīng)。。。。?！?

這樣激烈的反應(yīng)，有點(diǎn)出乎趙石意料之外，段從文聽的也是心肝直顫。

實(shí)際上，這也沒什么不好理解的，張鋒聚率兵鎮(zhèn)守大同邊塞多年，但自成武五年滅夏之役后，河?xùn)|軍便再無用武之地。

好不容易，兩次中原之戰(zhàn)，第一次，張培賢領(lǐng)兵，還不算什么，但第二次，江善領(lǐng)兵東出，便引起了張鋒聚極大不滿。

河?xùn)|軍之精銳，冠于秦軍，他不相信，朝中眾位大人，甚或是陛下，不知道河?xùn)|軍的戰(zhàn)力。

但最后怎么著，河?xùn)|軍最精銳的一部分，動也未動，只抽調(diào)了些禁軍南下，同在大同的興武軍都比他張鋒聚占的便宜要大的多。

而攻取開封一戰(zhàn)，更有意思，大功全在河洛軍一邊兒，其他諸部，喝口湯都被燙的呲牙咧嘴。

這是朝廷的意思，還是江善的意思？

定鼎第一功？呸，朝中那些狗屁官員真好意思說的出口。。。。。。。

這樣的怨氣，其實(shí)已經(jīng)積聚到了一定的程度，今日才爆發(fā)了出來，因?yàn)榇蟾缵w石就在眼前嘛。。。。。。。

這樣的因果，種因于何時，其實(shí)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實(shí)際上，驕兵悍將，征戰(zhàn)沙場，最容易出現(xiàn)的就是這種情緒，其中種種，不需贅述。

文臣為什么如此提防武人，就是這個原因了，功勞稍有賞罰不明之嫌，手握兵權(quán)的大將，就容易失去控制。

這是極為可怕的一種情形，卻也是最為常見的一種局面。

而延及開來，張鋒聚直吼吼的能說出朝廷不公這樣的話來，其他人呢？大將軍趙石的舊部，如今遍布軍中，是不是同做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