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院門外響起一道帶著喘氣的尖尖嗓音，是莫小蘇跑來了：“莫小強(qiáng)，怎么門不開嗎？你們大聲叫啊，叫阿奶開門！表哥來了，這回我們非要打死那個小賤貨！”

莫小強(qiáng)喊了聲表哥，語氣里滿是崇拜：“表哥你來就好了，這門拴得死緊，肯定是莫小曼！她心虛害怕，關(guān)著門，怎么罵都不出來！”

一個在變聲期的少年聲音道：“讓讓，哥幾個來看看！喲，這圍墻又高又結(jié)實(shí)，沒點(diǎn)本事爬都不爬不上，這門板夠厚的，還是泡過塘泥的楓木做成，臥槽！就是大人來砸也砸不得開，何況是你們……小蘇，這知青屋造得真心好，現(xiàn)在歸你阿公阿奶了，你和你爸媽還住那又亂又破、黑不拉嘰的院屋干啥？過來這邊住多舒服啊！”

“那不是正對農(nóng)忙，還沒空閑嗎？我爸媽說了，等過了這陣子就搬來這邊住，表哥，到時你要來幫我搬家哦！”莫小蘇聲音里透著興奮。

“小事情，我找?guī)讉€哥們來跑幾趟不就完了！”

小曼聽著那變聲期嗓音有點(diǎn)耳熟，哪個表哥？想了一想才省起：莫二嬸有個堂姐也嫁在本村，住村南頭，另一個生產(chǎn)隊(duì)的，門外這個變聲期少年就是莫小蘇堂姨的兒子，爛仔頭表哥黃寶山！

黃寶山約莫十六七歲，平時不肯干活也不讀書，糾集著方圓幾個村子臭味相投的不良少年，成日偷雞摸狗打架惹事混日子，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人們口袋里逐漸有點(diǎn)余錢了，他們這群人也忙活起來：既當(dāng)小偷扒手，又是偷牛販牛集團(tuán)，還在公路上攔截貨車，搶劫司機(jī)和車上的貨物，竟然膽大包天，連過路的軍車也沒放過！終于引起上級重視，公安一記重錘下來，全部落網(wǎng)，黃寶山就在那當(dāng)兒被抓，勞改去了！

現(xiàn)在的黃寶山名聲還沒怎么“顯赫”，但已經(jīng)算本地一霸，打架斗毆起來是個狠角色，上輩子莫小強(qiáng)在劉鳳英約束下，一直在校園讀書，雖然跳脫頑皮倒沒跟黃寶山混在一起，這次，是莫小蘇“請”了她這個表哥來幫忙！

“表哥”制止了砸門和扔磚頭，用他的話說：這里以后可是小蘇表妹的家，不能砸壞了！

然后他開始做另外的謀劃，莫小曼聽他指使人去搬幾根粗長木頭來，心里忍不住呯呯跳：到底是大孩子，黃寶山們比莫小強(qiáng)們腦子轉(zhuǎn)得快點(diǎn)子也靠譜——他要用木頭搭架，爬上院門棚頂，再從那頂上往下滑個半米這樣，緩一緩就能跳進(jìn)院子！

可怎么辦哪？阿公不在家，要真讓他們進(jìn)來了，自己挨打阿奶肯定護(hù)著，到時就會連累阿奶，害阿奶受傷！

小曼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時候，猛然看見早上扛回來的新竹竿，想起莫國強(qiáng)曾經(jīng)握著竹竿往自己身上刺，她立刻有了主意，走過去取下一根長竹竿，檢查一下竹竿頭并不鋒利，就舉起來站在院門后做刺殺姿勢，將竹竿頭對著院門棚頂，全神貫注盯住那里，一旦有人露頭上來，她也可以嚇?biāo)麄円粐槪?

院門棚頂并不平坦，還沒站穩(wěn)就被人給頂下去，誰不害怕？

如小曼所料，最先上來的那個，就是黃寶山！才露了個頭，看見小曼那副架勢，黃寶山楞了一下，說道：“死賤貨，你想干什么？”

“你才死賤貨！你爬我家院門又是想干什么？”

“哎唷喂！死賤貨還嘴犟？你等著！等我下去不揍死你！”

“來啊，有本事再往上爬，我一竿子不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