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鳳英雙手抓心，哇地一聲又大哭起來：“我不是要毀她，我是想……我的兒啊！我的心肝……”

劉鳳英今天受打擊最大，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一哭就大聲號啕，歇斯底里，就因為這樣，才被醫(yī)生護士趕出病房，跑到這地方來坐著，省得影響別的病人。

莫國強雖然心煩，卻也不能不管她，只好哄著護著，別人家是男人當(dāng)家做主，這家里全聽劉鳳英的，多年來，劉鳳英當(dāng)家出主意都是很正確的，莫國強也服她，聽她指揮，成習(xí)慣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現(xiàn)在小鳳躺在醫(yī)院里，你再哭倒，可就沒人管她了。剛才醫(yī)生說什么來著？至少要住一個月，咱們只帶了三百塊錢，不夠，還得回去找錢來！”

說到錢，莫國強就愁眉苦臉，小鳳挨這么一下，當(dāng)時在衛(wèi)生室一直都昏迷不醒，夫妻倆身上卻統(tǒng)共只有二十塊錢，根本想都沒敢想要送來莞城醫(yī)院，還是老頭子出面簽字畫押，跟大隊部借錢，三百塊錢熱乎乎交到莫國強手上，莫支書安排拖拉機手開著拖拉機，爭分奪秒地送他們夫妻抱著孩子進城醫(yī)治。

可是沒有用了，醫(yī)生檢查過后說，小鳳右眼傷得太徹底，只有一個結(jié)果，失明！左眼傷好以后，可能在大太陽下能感知到點影像！

而住院治療，總共需要七八百塊錢，如今他們只交了三百塊！

莫國強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那么多錢，家里沒有一點底子，往時要用點錢，還得靠劉鳳英想轍，然后夫妻倆就去哄騙老頭子，可現(xiàn)在，老頭子帶著老太婆和小曼分家另住去了……

想到小曼，莫國強心里又恨又悔，恨這妖孽怎么偏偏在那時候跑出來讓自己瞧見，悔的是當(dāng)時不抓她回家，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因為小曼，莫國強不自禁地又想到了另一個女孩子——他的親生女兒，萱萱！

莫國強像被打了雞血似的，興奮地抓住劉鳳英：“鳳英，鳳英！我我想到了，我們?nèi)フ逸孑?！找萱萱幫忙！小鳳是她親妹妹，她肯定會幫我們的！她那個媽剛調(diào)進教育局，那個爸也升了官……他們家有錢！”

劉鳳英的哭聲嘎然而止，抬頭瞪著莫國強：“胡扯些什么？你想毀了萱萱一輩子嗎？你忘了昨天我們才見著萱萱的爸媽，都怪那個門衛(wèi)老頭多事，見我們?nèi)フ逸孑?，就給留意起來，昨天還直接打了電話給她爸媽……他們?nèi)贾懒?！他們也是……也是小曼的爸媽?。⌒姨澦麄兌紕倓偵偕险{(diào)，要開很多會議還要寫這樣那樣報告，聽說咱們地區(qū)哪個地方有水災(zāi)，萱萱那個爸得去視察，救援……他們沒空來看小曼！你忘了么？昨天萱萱哭成那樣，都暈倒了！她說過的，絕不跟我們回農(nóng)村，我也不要她回農(nóng)村！她在城里過得好好的，小姐公主似的，憑什么要回農(nóng)村受苦？還有啊，那家早就給她定了親，她未婚夫可是軍隊的人，家里有權(quán)有勢！萱萱說了，這輩子她不能嫁給那個男人，她就死！你忍心看她死？”

“我哪有這心思？”莫國強急忙爭辯：“我就是，就是想讓萱萱幫忙跟她爸媽借點錢……”

“不行！”劉鳳英擦了把淚，神色堅定：“我的小鳳毀了，絕不能再壞了萱萱的前程！找萱萱借錢，就會引起她爸媽的注意，她爸媽要是問孩子怎么傷的？你答得上來嗎？萱萱說得對，她爸媽不能跟我們見面太多次了，見多一次，她就多一層危險！萬一，他們夫妻忽然想要下鄉(xiāng)去看小曼，怎么辦？現(xiàn)在的小曼，可再不是以前那邋遢樣子，死老頭和死老婆子有幾個錢，新房進火那天殺豬了，殺了豬總能煉有一兩罐油，肯定是省著豬油碴子給她吃，養(yǎng)得她越來越白凈秀氣，你沒發(fā)現(xiàn)嗎？小曼走路像那女人，輕輕悄悄的沒點聲響！五官長像隨了那個比電影演員還要俊俏的爸，尤其那對星子般的眼睛，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要是讓他們看見這樣的小曼……我們萱萱還有什么盼頭？”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