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鳳英在門外跟她娘家人嘀咕了幾句，大喊：“小曼，快開門！我要找你阿公說話！”

所料不差，果真是找阿公的麻煩來了！

小曼走近門后頭些，說道：“我勸你們還是快點離開，再亂拍門，省得一會民兵來了又挨扔！劉鳳英，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招下的爛事自己消受，少來找我阿公，我阿公沒錢了，就是有，也不給你們這些個白眼狼！”

話音剛落，招來門外一片聲惡毒漫罵。

阿公走過來，沖著門板喝斥：“我家小曼說的話是我教的，誰還不服？再不走，再站門口吵我的耳，我大棒子敲死你們！”

門外靜了一靜，劉鳳英急急喊道：“爸啊，莫老二他……”

“你們之間的爛帳，自個兒算去！我和老婆子不是你們誰的爹娘，管不著你們！我們老了，要過幾天清靜日子！別再來了，快走！”

“爸，莫老二搶走的是小鳳的醫(yī)藥費啊，沒有醫(yī)藥費，小鳳就要死了??！”劉鳳英嗚嗚咽咽哭起來。

“……”阿公嘴巴動了動，終究什么都沒說，拉著小曼回了屋。

有時候，冷漠置之，也是個很好的處理方式。

門外的劉家人又吵又罵又喊，劉家大舅真的踹了幾下門，但也只是踹了幾下就不肯動了——門板又厚又硬，把他腳弄痛了。

踹門不行，又是一陣石頭雨灑進院來，這個應(yīng)該是莫小強搞的，莫小曼暗想，等她有機會出門，一定要逮住莫小強，揍他一頓夠夠的！

她現(xiàn)在有那個能力了！

鬧了一陣子，民兵排長來了，在門外義正辭嚴(yán)大聲喝斥，劉鳳英罵罵咧咧地帶著她的娘家人離開。

院子里小曼和阿公、阿奶安安靜靜各做各的活兒，好像外間事跟他們毫不相關(guān)。

第二天小曼和阿公繼續(xù)整理藥草，再用麻袋或白布袋，將整理好的藥草分門別類裝袋，扎口，堆放到空空的木板架上，小曼數(shù)了數(shù)，一共有十六個袋子，全都裝得鼓鼓囊囊的，據(jù)阿公說積攢了小半年才有這么些。

除了那十六個袋子，還有一個用麻袋包裹起來的中號壇子，封口密封著，阿公昨晚才從水庫值班房里背回來，他沒告訴小曼里邊是什么，只說那也是藥材，而且很值錢。

當(dāng)天下午，莫老二帶著老婆女兒從公社衛(wèi)生所出院回來，果然物以類聚，莫老二夫妻和劉鳳英夫妻都一樣貨色——進到村里不是先回家，而是一家大小直奔阿公阿奶的院屋，也像劉鳳英和她娘家人那樣，大聲喊叫、嚎哭、威脅、怒罵、踹門、扔石頭，小曼和阿公阿奶無動于衷，不理不睬，最后又是民兵排長過來把人轟走。

小曼覺得，這年代的民兵排長比后世警察還要有威信，一來吼幾聲，就足夠鎮(zhèn)場子了。

晚上阿公沒去守水庫，說是莫八叔公替他去了，吃過飯阿公阿奶就催小曼洗洗睡了，阿奶還提醒小曼，把新衣裳拿出來拍拍，雖說是用報紙罩著掛在屋里，只怕也有點灰塵的。

小曼聽話照做，因為半夜就要起來去莞城，怕她睡不夠所以讓她早睡，還有，進城嘛，得體面些，要穿新衣裳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