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天師府后院的煉丹臺上,丹爐仙火漸熄,內(nèi)蘊紅光,隱約可聽見龍吟聲環(huán)繞。
天師府內(nèi),陳天甲坐在碳爐前,枯槁的手掌張開烤火,閉目養(yǎng)神,眼睛半睜,假寐如老狼。
風(fēng)雪凜冽,陳天甲睡眼惺忪地醒來,望著天師府外尚未熄滅的爐火,輕聲問道:“怎么還沒煉成?”
“回老天師,剛剛弟子前去查看,差不多還有兩個時辰,您再睡一會兒,一會丹成了弟子叫您。”萬劍生一邊磨著香一邊說道。
“好,那我就再睡一會兒。”陳天甲說著再次閉上眼睛,聽著萬劍生研磨香灰的聲音,臉上露出一絲愜意。“劍生啊,你早來服侍我就好了,你很會磨香,我只有聽到爐火聲、研磨香灰聲才能入睡?!?
“老天師若是喜歡,以后弟子每天都為您磨香?!比f劍生正襟危坐,輕聲婉語道。
片刻之后,陳天甲的鼾聲漸起,萬劍生指訣纏繞,眼前的香杵繼續(xù)在石臼中輕輕研磨,沙沙作響。
萬劍生的眼神變得犀利,一改往日柔和,拿起桌上的蓮花香插撲向前去,猛然刺向陳天甲的太陽穴!
然而詭異的是,香插離陳天甲的太陽穴還有一指距離時忽然啪的一聲斷裂,萬劍生見狀,劍指吞芒猛然再次戳向陳天甲的太陽穴。
陳天甲微微睜著眼,手指攢動,爐中火苗竄到指尖,屈指彈向萬劍生。
噗的一聲,火苗射穿萬劍生的胸口將他震到墻上,萬劍生爬起來再次沖向陳天甲,陳天甲猛然睜開眼睛,面前的爐火忽然炸起,將萬劍生轟飛出去,
萬劍生咬牙,單膝跪地,右手劍指顫動,天師府內(nèi)所有的檀香飛出,全部斬向陳天甲。
陳天甲面無表情,抬起手指,檀香立馬調(diào)轉(zhuǎn),全部射向萬劍生,血肉穿擊聲不絕于耳,直到將萬劍生扎成篩子。
陳天甲扶著臥榻緩緩站起身,老態(tài)龍鐘地說道:“你八歲塑劍骨,十二歲劍道小成,二十歲成為武當(dāng)?shù)谝粍?,三十歲不到便成了武當(dāng)?shù)淖o道劍仙,自打你跟了我之后,先是棄劍不用,又舍去一身鋒芒,想要讓我掉以輕心,趁我熟睡時偷襲我,你的目的太明顯了。”
萬劍生說道嘴角溢血,望著陳天甲冷冷說道:“我只是沒想到,哪怕是這樣你對我的防范之心依然這么重?!?
陳天甲說道:“我這一生,除了珂珂在身邊那幾年我真正睡著過,其余任何人在我身邊,我都不曾睡著,你知道這是為什么?”
萬劍生說道:“你壞事做盡,當(dāng)然睡不著了?!?
陳天甲搖了搖頭說道:“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很小的時候,我是有個哥哥的,那時候天下饑荒,民不聊生,為了有口飯吃,我父親決定把我當(dāng)做菜人挑到街上殺掉,哥哥夜里聽到了父親和母親的話,所以他當(dāng)天晚上就要去殺了父親,父親很警覺,他奪了哥哥的刀,只叮囑了哥哥幾句,就自己去山上上吊了,打那之后,我就再也睡不著覺。”
陳天甲說著走到萬劍生面前,望著萬劍生眼中即將熄滅的魂火說道:“兩百年來,除了珂珂,沒有人見到我是不害怕的,而你不僅不害怕,還出奇的平靜,你用盡全力抹去的殺氣,在我看來,便是最強烈的殺氣,徐涼,你說是嗎?”
萬劍生聞,雙目之中迅速被黑芒覆蓋,他微握雙手,身上插滿的檀香飛射而出,右手抬起,掌心對準(zhǔn)陳天甲,頃刻間消失不見。
陳天甲眼神微瞇,瞳孔左右轉(zhuǎn)動,神識散開,忽然察覺側(cè)身有異,一掌便將萬劍生的身形拍出。
萬劍生倒飛出去,撞在墻上,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被迎面而來的一抹氣刃斬斷頭顱。
頭顱滾落在陳天甲面前,陳天甲神色大變,后退之時萬劍生的頭顱炸裂,一股黑煙溢出。
黑煙彌漫,周圍的銅爐和燭臺轉(zhuǎn)瞬被腐蝕,陳天甲體表環(huán)繞仙流,結(jié)界縱生。
此時殿外傳來動靜,陳天甲急忙走出大殿,發(fā)現(xiàn)丹爐倒塌,六名太上長老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陳天甲登天而上,很快就追到一名逃走的太上長老。
這名太上長老白衣白發(fā),身形迅疾,陳天甲抬手間重力結(jié)界籠罩,周圍樹木迅速坍塌,山脈凹陷。
“張青,我一手栽培你,待你不薄,讓你成為龍虎太上,你膽敢偷我的九龍仙丹?”陳天甲冷聲說道。